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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无差AU】画楼重上谁与共(十四)

33.

明诚低头用手指在地毯上划了好几个圈,蓦地又写了一个字,这才幽幽地开口道:“明流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流,刘是文刀刘,这个名字是我替他取的。”

“嗯?”明楼这下是真有点被绕糊涂了。

“其实他姓刘,叫刘明。”明诚挑挑眉:“可我这做儿子的没资格跟老子姓,所以他替我起了明诚这么个算是沾点关系的姓名。小时候我妈告诉我的那个爸爸的名字我已经不记得了,长大后,在免不了要提到他时为了不招人多问,我觉得还是让他跟我保持一个姓比较好,于是就给他定了明刘这名字。”

明楼怔怔地看着明诚一派若无其事的样子,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触及他心底最幽深晦暗的那部分了——从这不合常理的开篇,明楼可以轻易推出明诚的身世一定不是什么可以愉快讲述的内容,极大可能是造成他今日种种怪异的根源所在——明楼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他是个很能干的人,四十岁不到就赚下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家产。可惜他这人觉悟不太够,发家致富之后没有想着要怎么去先富带动后富,反倒是开起了历史的倒车,每天都很愁闷。”明诚像念新闻稿似的说了一通,然后问明楼:“你知道他在愁闷什么吗?”

“什么?”

“愁闷自己没有儿子养老送终!”明诚冷笑道。

明楼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努力想给对方一个安慰的微笑,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从父系血缘来说,我有一个比我大一轮的姐姐......那时候,他和他的合法妻子努力了好几年想再生一个儿子,却始终未能如愿。之后也不知他是怎么说服自己妻子的,后者居然同意他去外面找人生一个,然后带回来作为他们的婚生子抚养。”他看着明楼,眼中是全无掩饰的讥诮:“这孩子既然是要作为继承人培养的,当然就不能太随便......根据刘先生信奉的优生优育理论,他找了个智商很有保障的年轻女子来金屋藏娇——我的生母据说当年还是中部某地级市的高考状元,进了全国最好的大学,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还听说她从中学时就一心只想去投奔梦想中的灯塔国,可惜家庭条件有限,而她直到毕业时也没有申请到足够的奖学金支持,所以......总之,他们是各取所需——她生下我,收完钱,就头也不回地去投奔她的梦想了。”

明楼面色凝重地握住他的手,好一会儿才叹息着问道:“后来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会一直没见过父亲?”

明诚看向他,嘴角挂着笑,眼神却有些空洞:“因为他妻子怀孕了,在我出生之前,B超结果据说是对双胞胎男孩。于是他们又约定,我出生后暂不带回家,如果后面她真的生了两个男孩,刘先生就永远也不能认我......呵!命里有时终须有,前后几个月,他一下子就有了三个血缘上的儿子,所有人都很满意,除了那个天灵盖都没长好的我。当时那种情况下,让我当备胎好像都有点多余。”明诚冷冷一笑:“最后,他把我交给一个刚丧偶的孤儿表姐,又给了一笔不小的钱,让她把我带到外地去抚养。”

明楼长长喟叹一声:“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的?”

“十六岁。”

明楼震惊地看着他,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明诚重重点了一下头以示明确,终于也叹了口气:“高二的时候,我记得是中秋节的前一天,一个之前从未见过的人来学校找我。”

“你父亲?”

明诚点点头:“在学校附近的茶楼包厢里,他向我出示了几张旧照片说明身份,然后告诉了我那些事。”

“他要带你回去?”终究还是血浓于水,明楼有些欣慰地想。

明诚摇摇头:“他是来找我了结后事的。”

“什么?”

“那时他得了肝癌,晚期,已经没多少日子了。”说到这里,明诚的目光闪了一下,双唇紧紧抿住,良久,才喃喃道:“真是相当莫名其妙的一个人,拉着我絮絮叨叨地说他很爱自己的妻子和家庭,一念之差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因为必须要竭尽所能地补偿她,所以他一定不会认我。”说到这,他有些茫然地看向明楼,问道:“你说他何苦要跟我说这些呢?反正他也不要我,干嘛还要把这些话告诉我?”不等对方回答,他又接着道:“后来他又说毕竟是他把我带到这世上来的,所以有些责任必须得负......最后他也给了我一笔钱,一笔按现在的标准来看也是天文数字的钱!”明诚苦笑着甩甩头:“陡然将那么大一笔钱交给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孩子,他就没有考虑过我可能会因此迷失堕落吗?这真的是一个想负责任的父亲能做得出来的事?那人实在是太不可理喻了!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执念,他把我生下来;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他又故意无视我。如果他真那么信奉多子多福,为什么到死都不肯公开认我?如果他真那么爱自己的妻子,又何必介意人家有没有给他生儿子?”

明楼目光闪烁地注视着他,直到他将话全都说完,才低低问道:“你很恨他?”

明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小时候有没有看过《圣斗士》?”

明楼怔怔地点头。

明诚神情萧索地一笑:“那片子里说城户光政在全世界都有为他生孩子的女人,他将那些孩子统统都送去接受训练希望他们能成为圣斗士,后来当那些圣斗士知道自己的身世,宁可放掉自己的血也不肯承认自己是那种人的孩子......小时候我看不懂这段剧情,后来我明白了......不过很可惜,我也知道他们那么做纯属徒劳,就算把血放光了遗传因子都还在,那个人的烙印会永远打在我身上......所以我也经常会做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

听到这,明楼忍不住再度伸手去拥抱他,这次明诚没有再躲,下意识地将头埋进明楼的肩窝里,用力回抱住了他。

静默片刻,明楼试图宽慰他:“其实他那么做也不全是不可理喻,繁衍是所有生物的本能,的确很少有人能抵抗自己的本能,得陇望蜀也是普遍心理......假如不是时间太短,他应该会想办法好好弥补对你的亏欠。”

 

毋庸置疑,互相拥抱着的人是看不见彼此脸上的表情的,所以明楼完全没能发现怀中人刹那间的神情变化,也就彻底错失了一次及时找补的机会。当然亦可能看见也没有用,因为有些种子是落地即生根,不付出相当代价,压根没法再将其拔除。

 

明诚很快松手离开了这个拥抱,有点意兴阑珊地冲明楼笑笑,例行公事般地随口问道:“好了,我的故事到这就算说完了,听众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

“嗯?”明诚讶异地看着他。

明楼挑挑眉,不紧不慢地问道:“当初我们在酒会上第一次见面,你那样对我其实仅仅只是因为我姓明吗?”

明诚看起来更惊讶了:“我怎样对你?貌似我只是没有表现得太趋炎附势而已吧!这也有问题?”

明楼点点头:“这不符合你一贯的作风。”

明诚没奈何地苦笑:“好吧我承认,是这个原因,可这么点小事你总不至于要记仇到现在吧?”

“记仇的确不至于,但只有搞清楚原因我才不用漫无目的地反省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把你得罪了......唔,既然知道是不可抗力,那就一笔勾销吧!”

明诚一时语塞,心里默默想着明楼这人要是健忘一点就好了,不然老被翻旧账的日子可真够受的。

 

沉郁的气氛就此打破,明诚长长呼了一口气,抬眸却又见明楼正大有深意地冲自己笑。“还有问题?”他问。

“问题没有了,只是我也有个故事想卖给你,不知你愿不愿意买?”

“你想要我用什么买?”

明楼凝视着他,将原本想说的的话又咽了回去——还不是时候,“酒杯由你洗,当然,如果你听完觉得好,要多给一些别的我也欢迎。”他笑道。

“听起来似乎是非常划算的价格。”明诚头枕双臂躺倒在地毯上,露出了相当好看的笑容,“请讲吧!”

明楼清清嗓子,颇有几分哀怨地看着他:“你小时候参加省里书画大赛获奖的那幅作品,曾经来上海展出过......那里面画的是谁你当真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吗?”

“什么?”

明楼用双手比了个画框在自己脸前,冲他眨眨眼。

“你是说?”明诚猛地坐起身,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怎么可能?那明明是我在老家附近的公园里偶然看见的人!”

“江边的桥头公园嘛”明楼报出地名,又冲他挑挑眉:“那时候家里出了点事,我独自在外面游荡了一段时间。”仿佛不想再多提当年的烦心事,他跳过那些细节直接开始说后面的情况:“后来我路过少年宫,在大门口看到那些作品的海报,当时我一眼就认出了你画里被淋成落汤鸡的那个人是我......时间、地点、体貌特征统统都符合”

明诚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讷讷道:“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是因为看到那幅画受到了刺激才重新振作,然后一路披荆斩棘到今天?”

明楼嗤笑:“当然不至于,在那之前我一直就是个积极上进的大好青年,受到一个小学生的画作激励而改变人生道路这样的故事可不会发生在现实里!”

明诚扯扯唇角:“哦!那它对你有什么特别意义吗?”

“画本身没什么,如果一定要说意义的话......”明楼拖长了语调:“也许就是让我记住了你吧?我这人过目不忘,你的名字和照片里的样子我都记住了!”

“呃......”明诚有些嫌恶地撇撇嘴:“你这人不会是恋童癖吧?我那会儿还不满14岁呢!恋童是有罪的你知道吗?”

明楼抓住他都快点到自己鼻子上的手指,惩罚性地狠咬了一口:“这是什么鬼结论?你这家伙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啊?”

明诚龇牙咧嘴地呼号:“不能怪我,你这种说法,任谁听了都要误会!”

“记性好不是罪过!”不满对方说辞的人又狠狠咬了一口。

明诚告饶:“好吧好吧!那请问您把我记住了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呢?”

“不想干什么,是下意识记住的......按当时的印象,设想假如有一天我们有机会面对面,你如果是来求职的,我大概会在差不多的条件下优先录用你;如果你是来跟我谈业务的,我可能会给予你比别人优惠一点点的条件......”

明诚笑着点点头:“嗯!明白了,总之就是给还看得顺眼的人一点小恩小惠,完全不具备那种传奇性的浪漫色彩就对了!”

依然紧抓着他手不肯放的人继续表示反对:“不具备吗?可我怎么觉得这已经够传奇、够浪漫了呢!”见对方一脸的不以为然,明楼又退让道:“好吧!如果那种开头比较被你中意的话,我也不介意冒天下之大不韪承认自己是个变态,对一个祖国花朵的大头照一见钟情了!”

挣脱不开的人干脆反抓住明楼的手咬了一口:“拜托!请不要断章取义故意歪曲我的话,我并没有比较中意变态,谢谢!”

 

大笑一通后,明诚忽又福至心灵地问道:“为什么第一次见面时你一点也没表露出来?”

明楼不以为然地摊摊手:“你确定没有吗?你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如何拒我于千里之外,真有余力来分辨我究竟是表露还是没表露?”

“......”

最后,在接吻之前,明楼凝视着他的脸,总结陈词般缓缓说道:“凡是怀着感情画的像,每一幅都是作者的肖像,而不是模特儿的肖像。

第一个吻结束之后,明诚冲他眨眨眼:“我不愿展出这幅像,是因为我担心它会泄露我自己灵魂的秘密。

“所以,这才是你不爱画人物的真正原因吧?”

明诚转头看看墙上的壁炉,好一会儿才叹道:“在别人的书里看到自己的秘密真不是什么愉快的经验,真希望作者是错的。”

 

 

 

后记:

最后两人对话中的加粗字体内容来自王尔德《道连·葛雷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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