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月

会议接近尾声时，明诚的手机屏忽然亮了。

划开一看，是归国才两个月就被大姐用自家小灶多补出一寸腰围的明大教授发来的信息

-晚上要不要打羽毛球？小郭临时有事，周五的场地很难订，我不想浪费。

想起上次大哥满脸哀怨地问自己周边哪里可以改裤腰的情形，明诚也就不难理解对方这高涨的健身热情是从何而来的了。

考虑到会议室里还坐着不少小同志，向来很注意自身形象的诚总监打住了唇角上翘的势头，憋住笑，发过去一个V形手。

很快，猜到他不方便多说话的明楼体贴地将时间和地址信息都发了过来。

挥汗如雨的一小时过去后，也不知是不是受多巴胺大量分泌的影响，明楼忽然表示：“今晚咱们别回家了，去你那吧！”

“嗯？”正在弯腰收拾球拍的明诚惊奇地扬脸看他，莫名的，他觉得对方脸上的莫测笑容简直有点不怀好意的感觉：“为什么？明天有课？”

明楼摇摇头：“你那近啊！我累了，懒得多动。”

这个理由.......明诚觉得相当莫名其妙。

走出球场时他脑中忽然灵光一现：“大哥你该不是怕抵御不了家里夜宵的诱惑，所以才不敢回去的吧？”

明楼白他一眼：“我是那么没有定力的人吗？”

明诚似笑非笑地瞟了他肚子一眼，假如将脑电波转换成声波，那大概就是：如果你真那么有定力，何至于现在还要来亡羊补牢呢？

瞬间心领神会的明楼双眉一挑：“真想吃宵夜去你那也一样能吃，反正还没吃晚饭，待会儿回去你做吧！”

“不是吧！我好心当了陪练，结果回去还要伺候大少爷进膳？”

明楼满脸得意地先走一步：“管不好嘴就得多动手，下次开口前记得三思。”

两人晚饭吃到七七八八，明诚去书房接了个突发工作电话。出来后他方知某人之前说累了不是托词，因为就这么会儿功夫，明楼居然已枕在手臂上睡着了。

见此情景，明诚没有出声，蹑手蹑脚地一路走到明楼身旁，蹲下，慢慢凑近，近到都能闻出对方身上隐隐的竹水香气——这是他曾经非常熟悉、但又暌违已久的味道——明诚已经记不清自己上一回敢这样靠近明楼是什么时候了。因着心里那点不敢叫人知晓的隐情，他连像小弟那样在机场给明楼一个拥抱都做不到。

现在也一样。

明诚可以对天发誓，此时此刻这样贴近绝不是想趁人不察做点非分之举什么的。他只是想好好看看明楼，在这个很少有人能到达的极近距离，不加掩饰地仔细看看自己倾心多年的人而已。

谁也没想到，明楼会在此时突然睁开了眼。

明诚唬了一大跳，本能地急退，却由于重心不稳而直接跌坐在地。

片刻后，明楼脸上带着明诚看不懂的奇怪笑意朝他伸出了手，还轻轻吐出两个字：“傻瓜！”

受惊过度的人只觉得面前那只手自己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正如明楼所笑话的，进退维谷间，他只能傻傻望着对方的笑脸发愣。

这下明楼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将手又往前伸了伸，催促道：“还不起来？真想让我趴到地上去跟你谈吗？”

明诚答应一声，几乎是无意识地被拉了起来。其后，他面红耳赤地回到原位坐下，不知眼睛该往哪里看，更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眼下的情况。

好在明楼总是无需他多费唇舌的。轻咳一声，成功引来明诚目光后，明楼微笑道：“你不会真傻成这样吧？如果我不愿意，肯定不会故意当场揭穿你的。”

明诚愈发吃惊地瞪眼望住他，死命舔了好几下干唇才开口问：“你......你愿意什么？”

“你想要什么我就愿意什么。”

突如其来的幸福往往难以令人信服。总觉得自己是在幻听的人瞬间石化当场。

于是明楼不得不好心地凑过去给他一个拥抱，并在他耳畔低声笑道：“好吧，你要实在说不出口我也不逼你，可你要记住——你还欠我一次告白！”

“......”

拥抱的感觉很真实，可入耳的话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是幻觉。脑袋嗡嗡响了半天后，明诚忽然问：“大哥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亲你吗？”

明楼笑得连肩膀都开始抖动了：“你要这么理解也没问题。”

“今天不是愚人节！”

“我知道！”

“你是谁啊？”

“明楼！”

“我呢？”

“......我跟你说，过期不候，再装傻我可就走了！”

明诚前面几分钟的傻是不是装的没人知道，可他眼下忽然恢复的行动力肯定是真的。

要怎么形容接下来那个吻呢？

反正不像小说中描述得那样甜腻。

较之火热缠绵，莫如说是相当不真实，甚至有几分疏离感更合适些。

不过当时的明诚一点也不介意——作为一个毫无思想准备的初吻，也许这样程度的就已经够好了呢？

当然，以上并不是让他毫无芥蒂的唯一理由。其后那数不清的吻，以及当晚就趁热打铁发生的亲密接触才是奠定他们关系的最主要基础。

遗憾的是，由于紧张，明诚第一次的活干得很是笨拙，轻重感全失的结果就是让明楼受了点不大不小的伤。

也不知是不是由于这次落下的心理阴影，明楼其后一直对这种事显得有些兴趣缺缺，哪怕是交换位置也一样。

如果一定要用数据才能说明问题的话，他们的X生活频次可以这样“精准”描述：平均下来，两人在一起的次数，一个季度也不到一次。鉴于一年只有四季，所以，他们在一起的次数真的只用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其实也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的，然而最初的失望过后，明诚渐渐觉得这样也没什么——明楼于自己而言本就是个极度特殊的存在，哪怕是正在血气方刚的年纪，只要是跟他在一起，纯粹的精神恋爱也是可以欣然接受的。

身在庐山中的明诚，一门心思认定自己绝对可以为明楼改弦易辙去做苏格拉底的门徒，却忘记去深究对方是不是真的也认同这种精神恋爱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