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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微玄幻】独听风吟(五十七)

174.

那股叫人透不过气的压迫感传来时,方叔正在收拾开启引魂阵的法器。

他原本计划收拾好后给明楼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可来人没给他这个机会。

“老板,店里来客人了,”伙计小沈敲开门后说:“他们带来了一件东西,想请您帮忙掌眼。”

开门做文玩买卖,鉴定是必有业务,方叔没有多想,只吩咐道:“请他们内厅用茶,我打个电话便去!”

不料小沈一反常态地拦住了他:“老板,客人来头不小,让人多等不礼貌,您还是即刻去见吧!”

方叔察觉到不对头,吃惊盯住小沈:“来的是什么人?”

“您见到便知晓了。”

方叔皱眉:“不是叫你今日关门歇业了吗?为何还会有客人进门?”

小沈干笑两声:“送上门来的生意我哪好意思拒绝?”

 

方叔来到内厅,只见两个男子正在等候。坐着的那位看起来大约四十来岁,着深灰色立领外套,挺括呢裤,不是日常逛店打扮,倒像是刚从哪个正式会议出来。他身旁垂手站着的另一男子从面相很难看出准确年纪,似乎30到50岁都有可能,一套棕色西装把人裹得有些拘谨。两人五官轮廓全无相似之处,应该没有亲属关系,从这一坐一站的架势,方叔推断他们不是主从便是上下级。

“贵客光临,有失远迎。”方叔拱手作礼:“不知两位先生如何称呼?”

坐着的客人神情懒懒的,一双眼睛却是精光四射,他完全不顾礼貌地打量了方叔好一阵才微笑道:“在下王天风,这是我的助手,小郭,郭骑云,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鄙姓方,小字青鹤。”

“青鹤......”王天风露出意味难测的古怪笑容:“青鹤鸣,时太平,真是好名字啊!”

“不敢当!”方叔走到桌前替王天风添上茶水,问:“听说王先生此番是有宝物相示?”

王天风不答反问:“昔年胡安先生云中接天书,跨鹤升仙世人皆颂,方先生作为嫡传弟子,可有得窥天机?”

方叔一愣,心想此人能一口道出自己的师承,必定来历不凡,便不再假托无知:“原来王先生已知小可宗门,在下不学无术,只能在市井混迹,实在有辱师门。”

“方先生过谦了,像您这样的高人还要如此谦逊,叫那些招摇撞骗的凡夫俗子何处立身呢?”

方叔只觉得背脊有些发凉,他强压下心头的不祥预感,继续客套:“王先生谬赞,高人之誉实不敢当!”

王天风冷笑一声:“方先生神通广大,论才学道行,足以成为任何达官显贵的座上宾,却甘愿隐在这市井小铺中自得其乐。拒得了浮名,耐得住寂寞,怎会不是高人?”

方叔又是一愣,他不明白对方为何要跑来跟自己说这样弯弯绕绕的话,干脆摆出商贾嘴脸问道:“王先生此来可是要照顾在下生意?实不相瞒,蜀鹤堂小本经营,即使有至宝,也只能代卖而不收货。”

此言一出,之前那种压迫感再度袭来,方叔强忍胸口剧痛,淡然看向王天风:“先生这是何意?”

王天风嘴角的笑意近乎戏谑:“这只是小小提醒,没人喜欢自己的老家被擅闯,我也不例外。”

“请王先生明示。”

“王轸平这些年一直叫我叔父,你可明白了?”

方叔终于耐不住,一口血吐出,半晌说不出话来。

王天风收了自己的攻势,回头对郭骑云说:“我有些事想私下请教方先生,你们先出去吧!”

你们?

方叔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小沈是你的人?”

王天风挑挑眉,大约是默认的意思:“这些细枝末节先生不必挂怀,还是先听听我的问题吧!”

“你想问什么?”

“先生与明锐东结交究竟是机缘巧合还是别有用心呢?”

方叔脸色一沉:“这与王先生有关系吗?”

“那我再把问题问得明白些吧,胡安一脉素以星相见长,跟明家的星选子传说有什么关联吗?”

听到那三个字,方叔双目圆瞪:“你究竟是何许人?”

“一个想死却死不了的人。”王天风说。

方叔目露惊惧:“为什么死不了?”

“因为惩罚,我没有办法享受做人的生趣,却又要无休无止地活下去。”

“你为何受罚?”

“为了我的贪念和野心。”

方叔觉得王天风说的是实话,因为世人遭罪无非都是受这些所累,实在没什么新鲜的。

“你活了多久了?”

“多久了?”王天风忽然仰头笑出声来:“我也说不清楚了,只记得我看过的江山改朝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对了,你家祖师胡安在白鹤山聚徒点易时我正在楚地求书,可惜无缘一见。”

方叔震惊得无以复加,如果对方所言不虚,岂非已活了数千年?凡人焉有此等寿数?

“你是人吗?”

王天风微微一笑,他知道这真的只是个问题而不是句骂人的话,“我没有成仙,如果人界容不下我,那大概就只能叫半人半鬼吧!”

既然是与祖师同代的前辈,方叔不得不表示一点尊古之意:“请恕方某不敬,但我想先生当不至于要与个把凡人过不去?”

“不挡我的路自然就过得去。”

“先生想要什么?”

“秘密。”

“什么秘密?”

“能让我真正死去的秘密。”

“世人皆求长生,先生为何求死?”

“倘若告诉你答案的代价是你也活不成了,你还要知道吗?”

“方某还能活得成?”方叔出人意料地平静,笑道:“如果在下所料不错,王先生既已当面露相,明年今日就该是方某忌日了吧?”

王天风凝视着方叔,目中渐有欣赏之色:“方先生不仅有大智慧还有视死如归的大勇气,实在难得!”

可惜再难得也改变不了结局。

“我喜欢跟聪明人聊天,”王天风笑道:“今天还有些时间,咱们不妨多聊聊,双方都开诚布公也可以省却不少麻烦和痛苦。”

方叔嘴角抽了抽,对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说辞实在难以苟同。

“王先生是想以秘密换秘密?”

“要这么说也未尝不可。”

“可我从不知世上还有王先生的存在,因此无法告知让你寿终正寝的秘密。”

“那明家的秘密呢?”王天风问:“星选子究竟是什么东西?”

“以先生的见闻都不知道吗?”

王天风冷哼一声:“他们把自己隐藏得很好,直到近几十年我才注意到他们的存在,除了明楼,我都不知道其他星选子是谁。”

“王先生神通广大,所谓星选子在你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你又何必在意呢?”

“凡是我没有得到答案的秘密我都会在意,”王天风说:“而且明家人似乎天生就对易魂法有抵御能力,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他们与我的渊源。”

“易魂法是你的独家秘术?”方叔问:“据我所知,世上会这个的人不在少数。”

王天风不以为然地挑挑眉:“驱人办事总要教他们一点皮毛功夫,不然何以成事?”

方叔沉默不语。

王天风道:“那一年,我在云梦泽诚心苦拜了九九八十一天,终于拜出了一位异士,他交给我两件东西——一件是载有易魂法法门的龟甲,一件是彗陨炼铜造的金钟。他说万事皆有始终,龟甲可以满足我当下的愿望,而金钟则可以终结一切。有朝一日,当我不再留恋尘世,可以用金钟给自己送终。”干笑几声后王天风继续道:“我本以为他的意思是我想死的时候拿头撞钟就可以了,没想到我竟成了不死之身,跳进火山里都消灭不掉这副躯壳,只能年复一年地做奴隶。”

“奴隶?”

“仙人也不会白给好处的,”王天风说:“我得藏在暗处替天地清扫邪魔污秽,不让九州现出格乱象——说来好笑,我活了这许多年,阅尽沧桑,达到他标准的秽乱竟只碰到过一次,大多数时候,我都在无所事事待命中。”

这难道不好吗?方叔觉得王天风简直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

王天风看出他心中所想,冷笑道:“旁人听来也许觉得这样活着很不错,只有我自己知道其中滋味。我的至亲统统活不到成年,死后也不得安宁。我自己虽然不死不伤,可日日食不知味寝不安眠,只能将全部力气都用在求死上。”

方叔想了想:“你觉得星选子会知道用金钟杀死你的方法?”

“我不确定,但很有可能,所以我不能放过这种机会。”

“你把王轸平安排到明楼身边就是为了知道星选子的秘密?”方叔问:“王轸平真是你侄子吗?不,这不可能,我应该问,王轸平真的姓王吗?”

王天风意味深长地笑起来:“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他真的是明诚?”惊喜之下,方叔忍不住数落:“你何必绕这些弯子?你若能将明诚安然送回,明楼一定会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作为报答。”

“是吗?”王天风很是不以为然:“你真觉得明诚对他有那么重要?人死了,他尽可以哭天抢地演戏给旁人看;人活着,他当真会愿意为明诚倾尽身家?人心并不可靠,否则明诚也不会死了。”

“如果王轸平不能做回明诚,你永远也无法用他来探得明楼的秘密。”方叔十分肯定。

“我今天来问你不也一样吗?”王天风笑得有几分不怀好意:“你不姓明,对易魂法没有抵御力,我随时可以让你乖乖听话,只是我向来惜才,所以希望你自己识时务。”

方叔很是明白自己的处境,叹了口气:“我知道的只是星选子的秘密,不是你想知道的秘密。”

“你告诉我,我才能下判断。”

“星选子只有一件过人之处——历代星选子的记忆是可以积累传承的。”方叔说:“人的能力都是在前人的基础上学习而来,其间需要花费许多时间和精力才能将间接知识通过经验转变成自己的能力。跳过中间的重复学习过程,只要时间足够,理论上星选子便可以达到超出常人许多的无所不能。”

旁人听来可能觉得星选子只不过是一个记忆大师,但作为一个在数千年里也同样在积累各种知识和经验的不死人,王天风瞬间便明白了这种传承力的可怕之处。

“再加上对易魂法的天生抵御力,”王天风喃喃道:“一个家族能世世代代都保持独立清醒的神智,这比什么强法诡术都有用,再加上时不时还会出现半神般的天才力挽狂澜,除非突遭天谴,否则怎么可能不福祚绵长呢?”

思及此,他突然想到:“这样看来,明楼是还没有得到那些记忆吗?”

明楼能干不假,可从他现在的状况看,离半神的境界还差得远呢。

方叔点点头:“也不知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他一直还是个普通人,未能觉醒。”

“你的任务是来帮他变成星选子?”

方叔摇摇头:“我没有那个能力,这只能靠个人自己。”

“那你跟明家究竟是什么关系?”

“星选子出现也代表明家要遭遇危困,明家先祖跟我师祖有过约定,在星选子觉醒前,我们负责保护他们不受邪祟侵扰,在星选子觉醒后,我们要负责监督他们的行为,如果他们受野心驱使行不义之举,我们会终止契约,不再保护他们的子孙后代。”

“仅仅是终止契约?”话刚问出口,王天风便想明白了,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不管星选子有多强大,寿数却跟普通人一样相差无几,他百年之后,如果后代得不到特别保护,必然会遭各路人马反扑,这样的例子,王天风已见过太多。

见王天风想到了,方叔也不再多说,只叹息道:“你来早了,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明楼他更是什么也不知道......也许你想知道的秘密真藏在某代星选子的记忆里,可你若不能等到明楼觉醒,便得不到那些真相了。”

“你是真不知道怎么帮他觉醒吗?”

“传说中开启力量的钥匙会是一件器物,得到它全靠机缘,时机不到,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王天风思考半晌,望着方叔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的直觉告诉我你说的全是真话,但我不相信任何人,我还是需要读你的记忆来验证。被全程读记忆的人,十个里面大约只能活一个,你虽然颇有修为,但年事已高,我估计你挺不过去。上路前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如果有未了的心愿,我可以帮你完成。”

方叔想了想,长叹一口气:“我只有一个建议。”

“请说。”

“你让明诚回来,觉醒之日,明楼一定会把秘密告诉你。”

王天风微微一笑:“如果他真知道那秘密,我会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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