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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微玄幻】独听风吟(七十六)

216.

夜里醒来的时候,明楼发现枕边一臂开外有另一个人的鼻息。也许是直觉太灵敏的缘故,发现不速之客的第一时间他并未本能紧张——尽管看不见脸,明楼依然能够认出旁边躺友的身份。

只有片刻迟疑,明楼伸过手,摸索着去找对方的手,找到后立刻牢牢握在掌心里。

一接触,明楼便知他是清醒的。

对方自然也知道明楼已经醒了。

然而他们互相都没有戳穿,还是沉默对枕。

其后,牵手渐渐不足以告慰心中的念想,明楼挪动身子,让两个人肩并肩挨到一起。

只听王轸平沉沉呼出一口气,用带着几分喑哑的嗓音开口了:“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有段时间我老是做噩梦,吓醒后不愿一个人,便跑去找叔叔壮胆。”

明楼低低笑了两声:“你今晚又做噩梦了?”

王轸平没有回答,“要是家里有小孩做噩梦来找你,你会怎么做?”

明楼不假思索:“方便的话,就把他留在身边,然后讲个故事哄他睡觉。”

“看来这是全天下大人共同的应对之法。”王轸平的语气里有一种奇怪的意味深长。

“大概这是最有效的能将孩子注意力从噩梦转移的方式。”

“你都讲过些什么故事?”

“什么都有,从大禹治水到唐僧西游......”明楼说:“你现在想听故事吗?欢迎点播。”

“我印象最深刻的故事是奥德赛回家,”王轸平自顾自说着:“现在想来,其实那不是个适合给孩子讲述的复杂故事,按理说我应该听不大明白才是,可不知为什么我全记住了。”

明楼怔住,半晌,他语声有了几分苦涩:“男孩子都有英雄梦,你大概是受到故事鼓舞所以记得牢吧。”

“这故事你有讲过吗?”

“有......”

“风雨交加的日子听这样的故事,是不是就可以不怕雷电逞威了?”王轸平问:“你是不是也是在那种天气里讲的?”

有那么一瞬间,明楼差点要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是不是想起从前的事了?”可他控制住了自己,含糊应着:“可能是,我记不大清了。”

王轸平干笑两声:“其实我也记不大清了,时间太久了,我只有一点模模糊糊的印象,依稀记得是叔叔,记得有电闪雷鸣......呵,说不定是哪个月朗星稀的晚上由云叔给我讲的也不一定。”

“云叔?”

“我叔叔的弟子兼助手,”王轸平说:“从我记事起家里就有他,就像是我另一个叔叔。”

明楼觉得这排辈有点乱,不过不打算深究,轻声答应一句,用下巴去蹭他的肩头,极为珍惜地享受当下的亲昵感。

忽听王轸平幽幽地开口:“在我的记忆里,我一直是要什么有什么,有生以来遇到的最有难度的挑战大概就是你,现在也如愿以偿了。”

“是啊!”明楼笑着附和,脑中蓦地闪过明诚的过往,他瞬时就笑不出来了。

黑漆漆的深夜里,按说王轸平应该看不见明楼的神色变化,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情之所至,他又说:“我长到这么大,称得上是感情伤害的大概不到两件,也不严重,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世人都要遭受的那种程度的创伤。我难得受冒犯,更不知道所谓折辱委屈是什么滋味......”说着,他把手轻轻放到明楼胸口,紧贴住他的心脏,静静感受了几秒心跳,方接着道:“有时候看到别人的遭遇我也会浮想联翩,想象着若是自己也遇到那样的不平事会怎么办......想来想去都没有结论,因为我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机会遇到那种事。你说我这样的人是不是属于福泽太过,哪天会不会突遭天降横祸?”

明楼把手放到王轸平手上,小心施力,让他的手心更贴近自己的心脏——听完刚才那些话差点难过得骤停一下的心脏——压了又压,才状似平静地啐他:“口没遮拦,胡说八道。”

王轸平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又变成了素日里常见的嬉笑语气:“喂,上回你让我汇报恋爱经历,现在还想听吗?”

明楼的记忆力素来很好,立刻纠正他:“不是我让你汇报的。”

“只是嘴上没说,脸上的表情分明很在意。”

“好吧,你说有便有。”

王轸平翻身,抬手拍拍明楼的发顶,活像是在给一条刚叼回盘子的大金毛口头奖励:“真乖。”

一瞬间,明楼简直哭笑不得,把那只手拉到唇边,对手指呵了一口气,又用舌头舔了舔手心,随后满意地听到耳旁传来无法掩盖的抽气声,笑道:“这才有点乖的样子。”

王轸平把迅速升温的手抽了回去,开门见山:“你之前,我还谈过1.5次恋爱。我知道你肯定好奇0.5次是怎么来的,要按时间顺序,也该先说这0.5次,我就不卖关子吊胃口了。”

明楼静静听着。

“0.5是我在伏龙芝的师兄......其实我在伏龙芝没上多久的学,中间出了点事故,回家养伤,直到最后一年才去学校应了个卯等着拿文凭,因为跟班里同学实在不熟,那会也不像现在这么会跟人打交道,于是学校便派了他给我做引导帮忙。”

“好周到的学校。”

王轸平低低笑了一声:“我就读学院的楼就是我家从前捐的,校方自然会有一点特殊照顾。”

明楼忍不住又想起了明诚从前在华大的经历,顿感心情沉重,无法陪着一起嬉笑了。

王轸平没有察觉,接着说道:“学校没有向他透露我的身份,所以那是我第一次交到跟家里无关的朋友。他对我相当照顾,事事周到,我们也谈得来,有几个月时间里,我们俩近乎形影不离,旁人见了,都以为我们是情侣。其实那时候还不是,但我们都没有去解释澄清,反而还有些心照不宣地默认着——假如没有发生那件事,我想用不了几周,我们可能就会捅破窗户纸了。”

明楼配合地发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天我们一起去山里猎熊,”王轸平说:“中间都很顺利,直到最后,我不小心叫熊掌在背后划伤了一块......回到木屋营地,他替我处理伤口,看到了我身上已经有的那些......你见过的,还记得吗?”

明楼怎么可能会忘记那些触目惊心的疤痕,点了点头。

“他看到那些疤,立刻态度就两样了,说什么:太可惜了,原以为我这样少年一般的东方人皮肤应该会像玫瑰花瓣般细腻无瑕......”时隔多年,王轸平想起当年的情形还是有些余怒未消:“当时我恶心的够呛,只恨自己瞎了眼,怎么会跟个种族主义恋童癖称兄道弟?我把他当挚友,他却想要我做娈童,原来那些热心都是别有所图!”

“那后来呢?”明楼问。

“后来我们就绝交了,我不再搭理他,他也没来找过我,估计是没兴趣了也就不再浪费力气献殷勤了......我让家里调查过他,没想到顺手端了个地下教堂......算起来他也是个受害者,这令我打消了踹死他的念头,只让人盯着他,要是发现他也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就直接打死......”

“他做了吗?”

“不知道,没有人再来向我报告过他的情况。”

明楼搂住他:“挺好,那这一页就算翻过去了。”

王轸平低低一笑,算是表示同意,复又叹了口气:“两个月之后,我受邀去基洛夫剧院看一场舞校毕业演出,他们想让我看的人完全没注意,只被舞台上蒙着轻纱出场的舞姬吸引了全部目光,她就像是被月光裹着的玉人,如梦似幻的美丽,就算到今天,我依然觉得那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画面。”

“一见钟情的惊艳?”

“可以这么说,我立刻向同去的人打探她的情况,一周后,我们有了第一次约会。舞台下的她依然楚楚动人,那段时间里,我几乎为她神魂颠倒。她是个虔诚的教徒,于是我每周都陪她去做礼拜,要不是叔叔坚决反对,我大概还会为她去受洗。毕业那天,我向她求婚,并说服她同意在婚礼之后跟我回家。”

明楼听得发愣,他本以为王轸平要说的只是一段年少情事,没想到那恋情发展得如此迅猛,三言两语便到了婚定终身的程度。

“你们结婚了?”明楼嗓子发紧。

王轸平摇摇头:“没有......订婚那天我们幸福得要命,那种情形下......你知道的,免不了会有些干柴烈火的冲动......”

王轸平突然住了口,明楼紧张追问:“出什么事了?”

“她看到我身上的疤,吓得尖叫,直喊那是撒旦的印记......”

明楼难以置信:“就因为那些疤痕,你们也结束了?”

“一个虔诚的教徒怎能与撒旦为伍?”王轸平讽刺地笑了两声:“那以后我们连面都没有再见过......叔叔说我的眼光实在差劲......不过他也说年轻人不必怕吃亏,吃一堑长一智,学乖是很容易的。”

“你叔叔说的不错。”明楼不再计较那位素未谋面的家伙擅自将明诚记忆里的自己替换掉的黑心举动,诚心诚意夸了一句。

王轸平闻言,拉起他的手,有样学样地呵了口气又舔了舔,说:“现在你该明白为什么是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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