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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AU】如影随形(下)

4.

明楼喝光了杯子里剩下的巧克力,然后看向我,没有接着再说下去。

我很是惊讶,难道故事就这么完了?诚然,阿诚的善良和忠诚的确是很让人动容,然而就故事本身而言,它的内容也未免太过于单薄了些。这样一个缺乏起承转合的故事,就算是作为哄小孩的睡前故事也欠精彩,更不用说拿去追求我那阅文无数的女神了。

“我想,接下来应该要发生什么的吧?”我终于还是忍不住追问了。

 

他轻点了一下头表示肯定,接着重重叹息了一声:“后来,我遇上了一个美丽的女子,难以自拔地爱上了她,而她对我也抱有好感,于是我们很快就进入了热恋状态。您能理解的吧?约会的时候两个人都嫌太占地方,更何况还有第三个人在近身处跟着。”

 

我耸耸肩,对于后面将发生的事已经有所预估了。

 

“由于不确定被发现的结果会如何,所以我一直假装不懂曼春的暗示,终于有一天,她愠怒地向我下了直白的最后通牒:假如这次约会阿诚还要在我身边跟着,那我们就再也不必见面了。

我别无选择,只能妥协。

当时,阿诚忧心忡忡地看着我,满心满眼的不赞成,但他也知道这个要求从情理上是没有办法反对的,所以最后,他只能顺从地离开了。

 

那个妄想奢求的夜晚,我和曼春挽着手在林间漫步,一开始我很小心地选择了避光的路线,后来,我渐渐放松了警惕,不再关注这些,更忘记了,晚上虽没有太阳,但却是有月亮的......

等发现两人已经走到了一片开阔地带时我想再掉头隐蔽已经不可能了,我的祈祷也没有灵验,很快,曼春便发现了我没有影子这件事,饱受惊吓的她惊叫着往远处跑去......我又一次呆立在原地,既没有去追回也没出手消除她的记忆,那一刻,我已经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

所幸,阿诚立刻就闻声赶到了,他拦住受惊的人,迅速将她迷晕并提醒我抓紧时间消除记忆,我浑浑噩噩地照办了,然后神智才慢慢回笼。等到她清醒过来,我们确信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后便随便编了个受惊吓的理由搪塞过去,若无其事地将她送回了家。

 

眼前的危机虽然解除,但我也万念俱灰了——我知道,我永远也不可能像个正常人那样与心爱的姑娘恋爱结婚,我爱的那个人她根本无法接受真实的我。

遭受重大打击的我从此称病不出,拒绝再与任何人交往,只是每天躲在家里黯然神伤。

阿诚百般劝慰都没有效果,终于有一天,已经无计可施的他向我郑重保证:‘大哥,您放心,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会找到拿走您影子的那个人,我会把您的影子要回来,让您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我不忍打击他的热情,苦笑着点了点头,但心底根本不相信他能办到这件事。

 

可是没想到,奇迹居然真的发生了,几天后,阿诚冲进房间里告诉我他已经找到了那个人,而且对方也答应将影子还给我。

我很怀疑:‘即使你真的找到了她,可她并不是一个到处派发礼物的圣诞老人,我们还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吧?’

阿诚老老实实地承认:‘对,她要我跟着她为她工作!’

我立马拒绝:‘这绝对不行,我不能用你的自由去换我的影子!’

‘不要紧的大哥!’阿诚努力地说服我:‘那是一个神通广大的人,她让我待在身边肯定不是让我去做苦役,我就是作为助手跟着她四处游历,即使不为了换回您的影子我也是愿意去的,因为一定能看到许多从未见过的新奇,换个角度看,我其实是更自由了!’

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当时动摇了,尽管心里隐隐觉得有不妥,但我真的很渴望能取回影子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于是我又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人是一个年轻的女性,你跟在她身边不会不方便吗?’

阿诚显出有些羞赧的神色道:‘其实,这也是我想待在她身边的原因。’

‘一见钟情?’

阿诚没有否认,只是微笑着垂下了头。

当时我忍不住感叹:‘你终于也长大了啊!’

他目光闪动地望向我:‘那就这么说定了?’

我终于放下一切顾虑,答应了他。

‘大哥,祝你幸福!’阿诚忽然抑制不住情绪扑过来紧紧抱住了我,宣誓般在我耳边送上祝福,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说到这里,明楼忽然看着我淡然一笑,一口气将结束语和问题全说了出来:“我的故事说完了,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阿诚,而我想问你的问题是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故事就这么完了?”我挑挑眉,心说这个刹车也未免太突兀了,完完全全的猝不及防啊!

 

“我说过,这是亲身经历,所以我无法编出一个故事性的结局来,如果你真想知道下面的发展,可能就必须得先回答我的问题才行了。”他眨眨眼,似笑非笑的表情里满是狡黠。

“但我认为你故事的后续难道不是应该讲讲你跟那位心爱的姑娘,是叫曼春对吧?跟她的发展吗?”

 

明楼抬眼看了看天花板,有些自嘲地一笑:“我跟她没有发展,得回影子后,我们的确又见过几次面,但之前那种悸动的心情再也没有了,不知道是因为少了那份忐忑不安的刺激还是因为我始终忘不了她尖叫着弃我而去的样子。”

也不算太出乎意料,我耸耸肩接着他的话问道:“所以,你现在很想见见阿诚?”

他肯定地点点头,又补充道:“假如见不到,能知道他的近况也可以的。”他的眉目间涌上些许伤感的神色,喃喃道:“这么多年了,一点音信也没有,他知道我会担心的,他从来不是这样不懂事的孩子。”

 

我看着他的神情变化,忽然心念一动,忍不住问道:“其实你心里已经有自己的设想了吧?”

他的双手握得更紧了,不答反问:“你觉得我的故事能换回我想要的答案吗?”

诚实如我只能点头确认。

“那就请你告诉我吧!”

 

她总是笑我像个小姑娘一样太容易心软,虽然在她面前我从不肯承认这一点,然而现在,我明显又有了同情心泛滥的苗头,忍不住暗示明楼:“假如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和他究竟是用什么代价找回了你的影子这两个问题其实是可以用同一个答案来回答的,这样,你也还是想要我说出答案吗?”

 

他死死地盯住了我,仿佛我脸上就写着他想要的答案,嘴唇翕动着,好一会儿终于还是说出了声:“是!我想我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默默叹息了一声,打算拿起他面前的杯子再给他来一杯热巧克力,却被婉言谢绝了,他凝视着我,一心只要我向他说出答案。

 

“换走你影子的人并不是心血来潮要把它拿回去做收藏的,影子是一种珍贵的魔法原料,脱离主人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必须被投入熔炉里,所以,经过了那么长的时间,还能找回你影子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我小心地观察对方的状态,确信他不会突发心梗之类的毛病后才接着说:“唯一的补救办法是给你做一个新的影子,可以想见,这是比熔化它要难得多的事,而且代价不菲,据我所知,影子只能用活人来做......”我尽可能委婉地向他描述了重做影子的过程。

“所以,所以......”明楼望向自己的影子,抖着声音向我确认:“这是阿诚本人?”

 

我想一个人在被做成了影子后他应该就不再是跟从前一样的人了,但这种称谓上的纠正显然不适合在此刻提出,再说我也很明白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于是点点头,“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一听到此话,明楼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垂下头用力将十指插进了自己的头发里,瞬间,我听到了阵阵悲伤的呜咽。

 

不是很善于处理这种局面的我不知要如何出言安抚,手足无措之后只能起身去给他倒了一杯酒过来,然后又将桌角的纸巾盒放到了他面前。

 

“谢谢!”终于从悲哀中暂时缓过来的人迅速收拾好了自己,并一口喝光了面前那杯酒,“我还能再问个问题吗?”

“如果与这件事相关的话我想是可以问的!”

“我想知道......他现在还会有感觉吗?”

“如果你指的是被踩到会不会痛的感觉,那肯定不会有!”话一出口我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轻佻,这个调侃实在太不合时宜了,于是又赶紧正色补救道:“他虽然不能做出独立的反应,但你能看到、听到的他都能感受到......你们是一体的!”

他呆呆地注视着自己的影子,目光里满是哀戚,静默了好一会儿,他起身道:“谢谢你!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5.

这是一个热闹的舞会,我端着酒杯在人群中穿梭扫视,终于在一个窗边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嗨!明先生好久不见,您还记得我吗?”

对方风度翩翩地向我举杯致意:“当然,您还是这么年轻英俊,明先生!”

他有意强化了最后三个字,我们相视一笑,轻轻碰了碰杯。

“您看起来气色挺好,这几年应该过得不错吧?”我注意到他现在有了习惯性瞄自己影子这样的小动作。

他温柔地看了一眼地面上的自己,才微笑着答道:“老实说,一开始过得并不好,可是后来我想到阿诚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我能够与常人一样幸福地生活,就那样颓丧地躲在家里顾影自怜实在太辜负他了,所以我强迫自己振作,跟他一起用心过好每一天,绝不让他的牺牲白费......”

明楼比我们上次见面时要健谈多了,这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毕竟是人都有倾诉的需要,经过这些年,他应该可以确信我是一个守口如瓶惜诺如金的人,所以,他选择敞开心扉毫无顾忌地向我讲述了他与“阿诚”这几年的“故事”。

 

等他说得差不多了,我装作不经意地看向了某个地方,咧嘴将不远处的一个人招呼到了身边,“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老朋友明楼先生……这位是我的新婚妻子曼丽。”

明楼微张着嘴,惊讶地看着我们俩,我没有再多说什么,然后是曼丽主动打破了沉默:“其实我们也能算得上是故交重逢了,对吗?明楼先生?”

回过神来的明楼终于挤出了一丝笑容:“对!我真没想到能在这里再见到你!”

“亲爱的,明先生刚刚给我讲了个很精彩的故事,我觉得按照老规矩,咱们必须也得回赠他一个答案才行吧?”我亲热地搂住妻子的肩膀,同时向对面的明楼用力挤了挤眼睛。

曼丽偏头看向我,嫣然一笑:“是呀!出嫁从夫,你的规矩我当然也是要守的!”她又望向明楼,依然笑容甜美地问道:“明楼先生今天想问什么问题呢?”

 

明楼果然是个极聪明的人,他接收到了我的暗示,只是瞬时楞了下神便反应过来了,他飞快地扫了我一眼,最后还是明智地将我的妻子选为提问目标:“我......我想问,我的影子,不,我的阿诚他还能回来吗?”热切的期盼让他无法再保持声音的平稳了。 

我将决定权留给了曼丽,同样也是极短的反应时间,曼丽瞥了我一眼又望向明楼,笑得更甜了:“眼见为实,您何不自己去求证一下呢?”说着,她往窗外瞧了瞧。

 

听懂了言下之意的明楼立刻放下了酒杯,急速朝曼丽指示的阳台方向走去,满堂宾客中只有我和妻子两个人注意到了他的影子正在慢慢变淡,变小......

 

“所以,这就是你今晚非要把我拉来这个舞会的原因?”曼丽转过身正对着我,将手反剪到背后,微微噘着嘴嗔道:“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个弯子呢?你想让我帮助他们直接说不行吗?”

我满脸堆笑地讨好道:“因为我不想勉强你做任何事情,而且我相信我爱上的绝不是个铁石心肠的女巫,你听完了他们的故事一定会做出与我相同的选择的!”

“哼!可我本来就是一个女巫!”

“好啦!亲爱的不要嘴硬了,当明楼说他每天都会在睡前读一段书给自己的影子听、总会情不自禁地亲吻落在枕上的影子时,是谁在那听得眼睛里都开始有光在闪动了?我敢打赌,那一定是泪光!”

“赌输了你要怎么办?”

“你是一个诚实的人,我相信我不会输的!”

“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自大狂,我早怎么没发现呢?”曼丽飞了个动人至极的白眼给我。

我大笑道:“我承认,但你既然已经收下了我的故事集,就不能再要求退换啦!”眼见她想要伸手来掐人了,识趣的我赶紧割地求和:“不如平安夜我给你说一晚上故事来作为礼物怎么样?”

她轻咬着嘴唇稍稍思索了一下,“好吧!不过一定要全是甜蜜快乐的好故事才行!”

“这是当然!”我吻上了妻子的唇,立志一定要甜过外面阳台暗影处躲着的那两个人。

 

THE END

 

 

后记:

用影子换力量的脑洞来源于我小学时看过的一个短篇故事,快20年了,我只能记住那个故事的梗概,大部分细节已经记不清了,所以究竟会跟它撞多少梗我也没法弄清楚,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那个故事里没有用人再换回影子这样的情节,因为那不是个爱情故事,更接近于一个醒世寓言,我记得那个主人公至死也没能再换回自己的影子,他痛苦终生,最后告诫人们一定不要用自己的影子去换取财富blabla。

不过这样沉重的故事当然不适合在圣诞节跟大家同乐啦,so,我就大胆地放飞了自己的脑洞编出了这么一篇,盒盒盒盒。

 

当然,今天一定不能忘记说的是:圣诞快乐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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