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月

说小少爷，小少爷就到

24.

“阿诚哥，你真的不愿意原谅大哥么？”

我有些惊诧地抬头望向明台：“为什么这么说？”

“不然你为什么要待在这里而不肯回家跟我们一起呢？”

我抿嘴一笑，顺势调侃他：“果然婚姻会让男人变得三八起来啊！你想得也未免太多了。”我轻轻敲了敲轮椅的扶手提醒他注意，“喏！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情况住在这样专业的地方比住在家里明显要方便多了。”

“可是，大哥他不是这么说的，他......”明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转了方向：“那时候，明明大哥都已经去预定了全套的家庭无障碍设备，装修公司也找好了，我们都以为你会留在家里的，可你为什么会突然要搬到这里来？”

我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疗养院主楼，喟然一笑，“那是他误会了，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在家里长住的，只是还没有挑好疗养的地方......后来我们谈清楚了。”

“只是这样吗？”

“不然你以为呢？”

明台眼睛里闪着挣扎之色，过了几秒才小心翼翼地说：“可大哥他不是这么说的。”

“哦？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是因为他太自私太卑劣，所以你才不愿意接受他不肯再回家！”

我垂眼看着地面，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他是这么想的吗？那看来他又误会了。”

“真的只是误会吗？那当年你为什么要搬出去？我们都认为是因为大哥不肯结婚，所以你生气了才一直不回家。”

我长长吁了口气，看着面前那张跟从前一样求知欲旺盛的脸——不同的是，他如今已经是个有家有口的大人了，倘若再拿出哄小孩那套来对付他未免太不尊重，想了想，我决定实话实说：“我从来没有生过他的气，当年我离开不是因为我受不了他，而是因为他已经不需要我了。既然他讨厌我，我留在家里便只会让他难堪，何必让彼此白受罪呢？”

明台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可大哥现在爱上你了，他需要你回家，你为什么还是不愿意回呢？”

我挑挑眉，“为什么你会认为大哥爱上我了？”

“大哥自己说的，那天我问他爱不爱你，他说他很爱。”

我只是冷冷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你不相信？”明台睁大了眼睛，对我的无动于衷很是惊讶。

我坚定地摇了摇头。

“可我觉得大哥他是真心的！”明台急切地想说服我。

我耸耸肩，“他是真心地同情我，而不是爱上我，也许在表面行为上看来二者很相似，但本质还是完全不同的。眼下，是我的情况让他觉得自己必须、应该爱我，这是他的道德对他的要求，而不是内心真正的情感。”不等明台辩驳，我又接着解释道：“你应该了解大哥的，他是一个向往伟大的人，如果有必要，他可以强迫自己违心接受一个根本不爱的人，甚至一辈子假装自己爱他。

当然，我并不是说大哥喜欢虚情假意沽名钓誉，他享受的是内心深处的睥睨众生之感。即使别人都不知道不理解，他也一样要做那个符合他自己价值标准的崇高人物！”

明台怔怔地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被我这番长篇大论绕得有些晕，等了一会儿，他才嗫嚅道：“阿诚哥，你会不会想得太多了，也许大哥他真的只是因为爱你呢？当年你走了之后，我有好几次都看到大哥一个人悄悄待在你房间里，他应该是很想你的！”

“可他依然什么都没做，不是吗？”我向他强调关键性问题：“中间有那么长的时间，那么多的机会，他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一直到我出了事，他突然就发现自己爱上了我，你不觉得这转变太荒谬了吗？”

“也许，有时候人就是需要一些刺激才会发现自己心里真实的感情吧？”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排除这种情况的存在，但在我和他之间并不适用，因为这样的刺激我已经试过了，结果什么也没改变。”

看着明台一脸想问又不好问的表情，我不打算再跟他详细解释当年的事，“这逻辑其实很简单——现在的我除了比从前的我多了些麻烦之外什么变化也没有，大哥那时不爱现在却要爱了，只能说明他爱上的是麻烦不是我！”

“可是阿诚哥，你一直是爱大哥的不是吗？”明台终于又换了个方向来劝说：“既然从前你明知道大哥不爱你，你也还是愿意跟他在一起，为什么现在就不可以再试试呢？毕竟你为他做了那么多的牺牲，而大哥如今也是真的想你待在他身边的！”

我无可奈何地看着眼前这个弟弟，心里忽然觉得，尽管已经成家立业，但在情感问题上他依然还像个孩子一样天真单纯——这样很好！至少能说明他在这方面没有遇到过多少挫折，毕竟，人只有受伤了才会迅速成长起来！

“从前的我可以忍受那样的失望，那是因为我伤的起，而现在......”我低头扫了自己一眼，又看向他道：“我想我是伤不起了！”

“阿诚哥！”明台难过地看着我，一下子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我拍拍他的手，故作洒脱地对他说：“好了，本轮辩论你无法说服我，下面就该听我发表结案陈词了：

每个人都有光明面和阴暗面，从前我不介意成为大哥自私卑劣那部分的宣泄口，因为那样让我觉得自己至少可以成为他生命里最特别甚至是唯一的存在。

因此，现在我并不享受大哥他竭尽所能的善待，我知道，他只是觉得我需要爱情，所以才毫不犹豫地逼自己爱我，可是，他这种殉道式的仁爱其实对我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假如将我换成另一个可怜的人他也同样会这么做，我还是做不了那个无可替代的人。

今后，我依然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就是不想再用自己的不幸去成全他的伟大。

所以，我跟大哥在感情上是不会再有可能了！”

 

25.

自从听了昨晚的故事，我今天一整天都有些神思恍惚，坐在阳台吹着吹着风就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那时与明台的谈话。

眼下论据既然已被证明有了偏差，那论点要如何处理呢？

想不出答案，只觉得心乱如麻！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停在我身边，然后，一床毯子盖在了我身上，“天在变黑，待会儿风就要凉了！”他轻轻说了一句。

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他在旁边坐下，却一直没有再说话。

终于，还是我忍不住先开了口：“晚饭吃什么？”

他笑了，“客人说了算，听你的。”

我想了想，语声轻快地向他打听：“谈恋爱的时候一般都会吃什么呢？”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讲究的！”他呵呵一笑，坦率承认：“不知道，我没谈过恋爱。”

“真的？”我不由得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的声音陡然低落下去：“我想我应该不必再跟你解释一遍了吧？”

我一愣，想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而我原本压根就没想起来那桩事的，哑然失笑间，我向他探出了手。

“要什么？”他倾身问道。

我但笑不语，正好借着声音的引导，直直把手伸到了他的脸颊处，接着，我用手指依次仔细描摹他的面庞，从额头到眉眼、鼻梁和嘴唇，慢慢地将手上的触感与记忆中的形象一一对应起来，。

而他一直安静地坐在那，既不闪躲也无疑问，任由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

“喂！摸完就算了吗？难道不用给个说法？”他蓦地抓住我要收回的手，索讨回报。

我歪头一想，诚恳地夸奖道：“你是我摸过的最好看的人。”

“嗯！这个说法我喜欢。”他轻轻挠着我的手心，像个房产中介似的向我推销：“我很受欢迎的，所以你可要抓紧了，一旦错过损失巨大！”

“哦！”我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暗暗想着他这话算不算是把今天的提问指标用掉了。

恍神朦胧中，一对柔软的唇贴上来与我缠绵地接吻......“你也是我吻过的最好看的人！”分开时，他向我声明。

“哦？”我挑挑眉，就着话茬往下接：“敢问阁下一共吻过多少人呢？”

他的唇先贴了贴我的，才开口答道：“跟你摸过的一样多。”

我原想借机指出他的样本量太小，这会导致鉴定结论缺乏说服力，但被这么一说，我要再批评他，岂不成了五十步笑半百步？

这坑我不能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