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月

217.

霎时间，明楼手心又热又痒，在酥麻感蔓延全身之前，王轸平放开了他的手。犹疑片刻，明楼翻身将手放到了王轸平头顶——回想起之前看过的场面，眼下明楼只敢去摸王轸平的头发，因为觉得他满身都是伤，轻易碰不得。

王轸平似有所感，轻笑两声：“那一天一夜里，你受的惊吓不小吧？”

明楼坦然承认：“是啊！”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以为我们初见时你的表现是因为刚磕了药。”王轸平说：“那晚我观察了你很久，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你有半点瘾君子的痕迹。”

明楼也笑：“还好，眼神总算没问题。”说着，他低下头，小心印下一个吻在王轸平眉心：“我防备任何能令人上瘾的东西，”顿了几秒，他补充：“但你例外。”

大概是胸中积压心事太多，王轸平一时难以消受这甜言蜜语，沉默不言。

明楼只好圈住他的腰，自己找话头化解眼下有几分尴尬的沉默：“之前你告诉我那伤是车祸造成的？”

“是啊......”王轸平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底气不足：“叔叔说是非人异种干的，可我其实根本记不清过程，清醒以后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满身是伤。”

“一定很疼吧？”

“还好，家里灵药多。”说到这，又想起当时长生尽心尽力的照料，王轸平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了？”明楼感觉到他情绪的急剧下落。

怕将来见面尴尬，王轸平不愿将长生的事多说给明楼，只呼出一口气：“困了。”

“那睡吧！”明楼陪他粉饰太平，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回身躺平。

 

218.

明楼这一觉睡得异常沉，直到日上三竿才醒。醒来时床上只剩他一人，不仅半边床是冷的，甚至旁边枕头上连个躺痕都没留下，叫人难以分辨昨晚的卧谈是否真的发生过。

明楼惊得立时坐起。

 

客厅走廊上，随着清风层层扬起的纱幔后戳着一个笔直的人影。

王轸平面无表情地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草坪夹着的水泥路发呆，不是相当了解他的人很难从脸上看出他心里的起伏澎湃。

他已经等了很久，心底里期盼的人还是没有来。

他等的不是明楼。

昨天找长生问了那么些异想天开的问题，别说自己没有叮嘱他保密，就算招呼了，估计长生也会因为感觉事态严重而去向太公讨招。

如果王轸平真的只是王轸平，家里该有人来给自己释疑才对。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动静？

叔叔是不愿解释还是懒得解释？

还是......根本无从解释？

 

心乱如麻间，王轸平听到身后有动静传来。这里没有别人，所以他没回头去看，只等着明楼开口招呼后再若无其事地跟去吃个饭。

不料明楼一直没开口，只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王轸平索性一动不动保持原状，想看明楼会如何表现。

明楼的脚掌几乎是贴着王轸平站住的，同时挨在一起的不仅是脚，还有明某的前胸和王某的后背——明楼站在身后，用手圈住王轸平的腰，顺势将下巴搁在了他肩头，语气十分温柔：“看什么呢？”

明明昨晚什么也没发生，但明楼这一抱，让王轸平心头莫名涌起一股暧昧的事后感，瞬时便有些酥倒，歪头用脸颊蹭蹭明楼：“看草绿啊，养眼。”

明楼用鼻尖回敬他的鬓脚，声音带着温热的气息洒在那片敏感区域：“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更养眼呢？”

真痒，王轸平下意识要躲开，明楼却变本加厉地伸出舌尖舔了舔他。

灼烧感从王轸平鬓脚蔓延到整个脑袋，不用照镜子他都能知道自己此刻肯定是全脸泛红。

其实红的岂止是脸，他连耳垂都快要滴血了。

离得太近，诱惑也加倍，明楼忍不住想咬咬这仿佛灌满红酒的耳朵，想试试看流出来的血是不是也像红酒般甘醇。好在他只是想想而已，终究没舍得用牙，少许权衡后，他选择用嘴唇去抿了抿耳垂的尖角。

触感强烈！

靠！

王轸平双拳一紧，恨不得立即将这煽风点火的家伙猛按到墙上好好讨教一番，可惜再度被风拂起的窗纱提醒了他——明公馆外面每天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虽然他们并不怕关系暴露，但也没兴趣给人家免费表演活春宫。

于是他手一挥，连窗户带遮光帘全都给合上防窥。

光线忽然由明变暗，明楼会意地低笑两声，将王轸平转过来面对自己，一点时间也不愿浪费，细密的吻从额头一路蜿蜒到颈侧。

眼睛短暂的适应时间里，王轸平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然后他就像个被电击过脑子的神经病一样干了件特别无法理解的蠢事。

他喘息着，喊了明楼一声：“哥......”

明楼不觉有异，一边继续在他脖颈上种草莓一边含含混混地答应着。后来，大概是为礼尚往来，明楼也喊了他一声。

其实明楼喊的什么王轸平压根没听清，他莫名清楚的是，明楼喊的内容跟“王轸平”三个字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近似关系。

星星点点的火苗还没来得及燎原就被雷雨浇灭了，两个人的僵硬一前一后到来的时间差不过两秒。

明楼深深望着王轸平的眼睛，想解释，却无从开口。

这样近的距离，借着屋里其他地方过来的微弱光线也足以让他们看清彼此的表情。

王轸平用力抿住嘴唇，少顷，勉强勾出一点带着涩意的笑：“没事，是我钓鱼，这次算我的。”说着，他飞快拔了一根自己的头发，在明楼眼前晃了晃：“喏，我自罚。”

明楼先是哭笑不得，待到惊诧过去，深重的伤感占据了全部情绪，没忍住，他紧紧抱住王轸平，想将一切实情都告诉他。

 

就在这时，客厅里的电话响了。

王轸平不知明楼心事，对这个解围的电话满心感激，手忙脚乱地跑去接，一拿起话筒，他更高兴了：“对，是我。”他看了明楼一眼，继续对电话里的人说：“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放下电话，不等明楼发问，王轸平主动报告：“家里有事找我，待会儿我要出去一趟。”

明楼点点头：“去多久？要不要我陪你？”其实后面那句完全是下意识问的，问完明楼才意识到未经邀请自己这样死皮赖脸地跟去实在不合适，于是讷讷补充道：“哦，我就是随口一问，你去吧！”

 

219.

郭骑云放下电话，回头报告：“约好了，待会儿跟少主在陆羽楼喝茶。”

王天风似笑非笑的表情里有明显的嘲讽之意：“他是我栽培过的最有趣的一根苗......也罢，叔侄一场，再给一次机会又何妨？”

郭骑云眼中的光转瞬即逝：“你觉得他会听劝吗？”

“不会！”

“那这机会有什么用？”

王天风冷冷一笑：“他可以再多做一段时间纯粹的王轸平，多享受一点无知的快乐，这难道不是你希望的吗？”

我希望的哪里只是这些？

郭骑云把这句反问默默隐忍在心里，有些话既然说了无用，也就不必浪费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