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月

两人进到屋内，明诚殿后关门，关好后也不回身，只垂着头，沉声问：“什么事？说吧！”

“你这样，是希望能第一时间跑出去的架势么？”明楼尽量轻松开场。

明诚还是没转身，低低笑了一声，说：“这个时间来的，往往不是什么好消息，能少面对一点就能少辛苦一点。”

听到这话，明楼只觉好气又好笑，他向前一步，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人抱住算了。

不料明诚就像是后脑装了探测器似的突然转身，还侧了侧身子，堪堪错身而过。

明楼赶紧去抓他的手不让走。

只是极短的时间，明诚将双手往身后敏捷一背，问：“喝什么？我去给你拿。”说完他又想走。

明楼赶紧跨步正正挡到他身前，这一挡的位置十分刁钻，一时间，两人的鼻尖才一拳不到的距离。

明诚见状，急急后退，可惜身后就是壁橱，半步之后他便已退无可退。

于是他伸手去推明楼。

明楼倒也不紧逼，还相当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微笑道：“好了，现在调整的差不多了，我觉得这距离正适合谈话。”

明诚双唇紧抿，不怎么有威慑力地横他一眼，复又垂眸，道：“哦！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明楼定定看着明诚，直看到人耐不住，不得不抬头与他对视时才开口：“那年，你告诉我——小珉她终有一天会回到你身边，你只需耐心等着就好，当时我相信了你。可现在我知道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那么，你老实告诉我，这些年来，你究竟是在等谁？”

靴子落地了，没什么卸重感的明诚仰头看看天花板，又慢慢看向明楼，目光疲惫不堪，似乎还蕴含着无边的落寞。

面对这般苍凉忧郁的眼睛，明楼只觉心头阵阵酸楚，几乎快要滚下泪来。

他们对视良久，蓦地，明诚别过眼神，露出十分克制的微微苦笑，只听他轻声说：“没有谁……有希望才会有等待，而我心里早已不抱希望，因此我没有等过谁，我只是在一天一天地经过罢了！”

“对不起！”明楼说。

短暂惊讶之后，明诚无奈一笑：“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不提那些事了吗？再说都这么多年了，我早就……”

明楼打断了他：“对不起，是我太迟钝，白白蹉跎你这么久的时间。我一直以为你的伤已经好了，以为你已经不再需要我。”

“我的伤本来就好了！”明诚扭过头，强调：“早八百年前就好了。”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也的确不需要你来满足我的需要，什么需要都不需要。”

这么拗口的话一听就知道没经过仔细考虑。

所以明楼耐心纠正：“你怎么会不需要？你就像我需要你一样需要我！”

“你需要我？”明诚忽然对他冷笑：“你需要我做什么？好人没当够，还需要通过可怜我来满足你的乐善好施欲？”

明楼不理会这尖酸反讽，径自迈前一步，几乎是贴着明诚的脸，郑重表白：“我爱你！”

明诚瞪大眼睛看着他，很快，又愤愤地别过脸，“能说点有建设性的吗？没有就……”

明楼不让气愤的人继续乱飙下去，干脆利落地贴上那微张的唇，然后生疏却义无反顾地将自己舌头撬了进去。

明诚没有反应，这一刻，他好像被施了定身咒，既不配合也不反抗，连表情都是呆滞的。

明楼气息控制得不好，很快便因缺氧而不得不中断这个吻。他望着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明诚，不知不觉竟也学上了对方的习惯性小动作——舔舔心理上觉得发干的嘴唇，他说：“你不傻，所以应该能感觉到不一样的，对不对？”

明诚不吭声，慢慢回神的眼睛里有波光流转，闪得人心慌意乱。

何以止慌？

大概只能一吻再吻！

可惜这次偷袭远没有上回成功，唇舌才刚刚接触，便被强行断开了。

明诚一脸不为所动地瞪他。

于是明楼的语气开始委屈：“你居然骗了我这么多年！知道我有多生气多难过吗？”

明诚望着他，僵硬的脸一秒比一秒软化，但笑依然是笑不出来的，最后他只低声说：“你有什么好难过的？我都不难过！”

明楼被这没心没肺的逞强话给噎着了，瞬时气得又扑上去堵住他的唇——这家伙的嘴也不知是什么造化而来，怎么能如此教人爱极又恨极呢？

他这一用力，明诚下意识的抗拒也越强，手一挥，竟一把将防备不足的明楼推到了几步开外。咚一声，只听明楼的脑袋忽在墙上砸出一声闷响，这样静悄悄的环境里，磕碰声听着比雷声还响亮。

明诚吓了一跳，难以置信地看看自己的手，反应过来后立即去看明楼的头：“怎么样？磕到哪了？”

明楼轻轻拦住明诚试图帮自己按揉的手，呆呆看着他，眼圈渐红，也不知是因为头痛还是心痛。

半晌，他冲明诚挤出一个微笑：“没事，哪都没磕着，你别着急。”说完下一秒，他的眼泪就流出来了。

明诚见状，心疼又内疚，又伸手过去想帮着拭泪。

不料明楼却顺势一把拥住他，然后不管不顾地再度吻上他。

这次明诚只犹豫了两秒，两秒后，他抬手回抱住对方的肩膀——说是心软也好，昏头也罢，总之，他实在没有办法抗拒一个流着眼泪来亲吻自己的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