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月

14.

从明堂特意为明楼回国举行的欢送晚宴上出来，两人婉辞了大哥提供的司机和车辆，选择步行回家。

“我现在算是个成年人了吗？”明诚突然问。

“当然，”明楼低低笑道：“不然我就成犯罪分子了。”

“那家里的情况是不是也可以让我知道了呢？”

明楼短暂沉默，随后揽住明诚的肩膀：“你感觉到什么了？”

“公司的问题是不是很严重？”

“为什么这么问？”

明诚不悦：“大哥……”

“别恼、别急，”明楼拍拍他的肩：“我不是要回避你的问题，只是想先听听你的分析，好帮我做别的判断。”

明诚面色缓和下来：“刚刚我听到大哥跟你聊起马赛建厂的事，整个听下来，我觉得不像是扩张，倒像是借着大哥名下的产业在转移咱们自家的资源。如果不是国内出了大问题，家里不至于要做这种决策吧？”

明楼重点一下头，叹道：“你说的没错，马赛那边的确是为最坏的结果而做的准备。”

“最坏？”明诚追问：“会有多坏？”

明楼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数百年积下的家业可能要灰飞烟灭。”

“这么严重？”明诚大惊失色：“怎么会呢？”他想不通，当年大哥大姐父亲突然离世，家业在两个半大孩子手中都能撑下来，怎么今天会说垮就垮？

明楼苦笑：“公司高层出了内鬼，年初做了一笔远期场外交易，导致巨额亏损，现在整个现金流已接近枯竭。”

“这……”明诚终于明白这一年来大姐怎么会老得那么快：“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不能向大哥这边借钱周转吗？”

明楼摇摇头：“商场如战场，光靠人情走不下去。那笔亏损是个无底洞，要是把大哥也填进来，万一失败，就再无打翻身仗的机会了。”

明诚无言垂头，半晌，他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要回去呢？”

明楼微笑：“因为现在还有一线生机，我得回去帮大姐完成另一笔交易。”

“真的吗？”明诚稍稍松口气：“那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明楼拉住他的手：“你呀！少让我担点心就是最大的贡献了。”

“担心？”明诚表示不接受：“我哪里让你担心了？”

“大姐告诉我了，这几个月你还是很少回家，这难道不让我担心吗？”

明诚抓抓后脑勺，笑道：“好吧！那我答应你，回去后，我一定每周都回家。”

“你还可以看好明台那家伙，”明楼继续指派任务：“督促他好好学习，最好是能自己考上法国的大学。”

“嗯？你想让明台直接留学？大姐会舍得吗？”

“我已经跟大姐商量好了，最近她身体很不好，等公司里的事告一段落，她也会来法国休养一阵。”

“我们的事要对家里保密吗？”

明楼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还是尽量先瞒着吧！”

明楼笑问：“能做到吗？你刚刚可是说以后每周都回家的。”

明诚飞快地偏头吻了明楼一下，才道：“我会尽量克制的！”

15.

既然回家后要辛苦克制，眼下的放纵自然就成了理所应当的选择。

两人闹到下半夜，最后明楼都觉得眼前在阵阵发黑，这是甜美的虚脱感。于是他搂住同样手脚发软的明诚，一下一下，总觉得怎么亲吻都不够。

“真想一直在这里呆下去。”明诚说。

明楼笑：“也许很快就能实现了。”

明诚横他一眼：“不要乌鸦嘴！”

“你这人太难讨好了！”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明楼笑笑：“别担心。”

“你能做到？”

明楼轻抚明诚的头发，“父亲说过，明家永远不会有绝路，我相信他。”

明诚内心虽不信这过分绝对的说法，也知道不能给明楼再增添压力，于是点点头：“嗯！我相信咱们一定能渡过难关的。”

两人静默片刻，明楼忽然开始回忆童年旧事：“那时候他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所以抓紧时间交代我很多事情，有些我听得懂，有些我当时不太明白……父亲说，现在听不懂也不要紧，只要把话牢牢记住，按他吩咐地做，必能安然度过一切苦厄。”

明诚感觉到他油然而生的伤感情绪，试着转移话题：“说到这，我想起了方叔，我们也要对他保密吗？”

明楼稍作思忖，摇摇头：“不用了，没必要，也瞒不住。”

“你已经告诉他了吗？”

“嗯？”

“上个月我去给他送茶叶，陪他坐了会儿，总觉得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似的。”

明楼笑道：“那可能就是知道了吧！方叔知道事情不靠人告诉，靠算就可以。”

明诚惊叹：“我一直很想知道，方叔究竟是什么人，他真的只是古董铺老板吗？”

“我知道的也不多，”明楼说：“他是父亲年轻时的至交好友，父亲走之前把我们托付给他，这么多年，要是没有他的照顾，我和大姐可能早就死在别人的暗箭下了。”

“那这次公司的事情……”明诚想问他为何不早做预警，话说到一半又咽下去，因为觉得这样质疑一位长者实在有些不敬。

明楼会意，叹道：“人生在世，有些劫难必须亲身经历，躲过了这一次，说不定下次会更加凶险，所以他不会事事都干涉的。”

“这么说，这次公司的危机一定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明诚笑道：“不然方叔必然会提醒大姐的。”

“唔，很有道理。”明楼的情绪渐渐高起来。

同样缓过劲来的明诚轻轻扳过他的脸，用热吻开启新一轮的不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