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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微玄幻】独听风吟(一〇五)

283.

人人皆知中联组的兰老先生桃李满天下,然真跟他有直接师生情谊的也不过三、五个班的人数,其中大部分都不在上海常居,故而第一天接风宴上的来宾也不多。

老先生年纪大了,晚宴时间不宜过长,明诚作为在老师身边呆的最久的关门弟子,早早散席后依然随行在旁帮着打理琐事。

等到诸事皆妥,老先生屏退身边仆从,将得意门生单独留在了房中。

“老师有事吩咐?”明诚问。

兰老先生笑容慈祥:“是啊,不知不觉你到金管局都快三年了,我一直没机会当面跟你了解情况,怎么样?做得可还顺心?”

“还好,”明诚说:“虽不比从前跟在老师身边省心省力,但诸事倒也还能应付。”

“你那顶头上司上月还登门找我叙了一回话,原本我跟他交往不多,来来回回几番客套,我竟没听出他究竟因何而来,他现在是大红人,按说应该忙得很,也不知怎么会浪费时间来找我这老头废话。”

明诚揣着明白装糊涂,笑笑道:“您是前辈权威,明主任进京述职,抽空向您请安也是应当应分。”

兰老先生睁着有些黄浊的眼睛看了明诚几秒钟,“我听着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是想打探你的底细,你近来可有觉得异常?”

“多谢老师提醒,”明诚依然笑得若无其事:“最近局里可能会有些新的人事安排,我想,明主任大概也是想听听您的意见吧。”

“好,你心里有数就好。”说到这,兰老先生指指自己放在书桌上的公文包,示意明诚拿过来:“里面有份跟南洋一揽子交易的意向书,你看看可行否。”

果然来了。

明诚依言拿出文件仔细翻看,然后露出万分惊讶的表情:“这样大的外币交易额已超过了去岁金管局整年的审批额度之和,而这交易看起来颇有蹊跷,不像是正常贸易往来。”

明诚猜到老师可能是为外币贸易批额而来,可没想到他竟会如此大手笔。

“哦,你觉得哪里不正常了?”

“意向书只是框架,整个交易里每一批次的货物交易按理应要另行签署专项合同,无论是先收货还是先付款都要有相应考量,怎么能一次性就预付出去?这太不合常理了!”

“轸平啊,才这么些年你就把我从前教你的东西都忘光了?”

“老师?”

“我有没有教过你要照章办差,凡事不可擅权、越权?”

“是,”明诚说:“您第一天就教过我。”

“那好,现在你告诉我,付款条件是金管局该置喙的事吗?什么时候贸易部也划归金管局门下了?”

明诚皱眉翻了翻手中的文件,“话虽如此,可是......”

“不用可是,你现在只需告诉我,这笔交易,金管局能不能批?”

“批大概是可以,”明诚想了想:“只是这样大额的交易没有先例可循,我们要防着有人浑水摸鱼转移资金,肯定要启动前置调查程序,最快也要六个月才能出批文。”

“六个月?”兰老先生呵呵笑了两声:“你这是在跟我打马虎眼呢,兵贵神速,那里面可有不少是军方急需的矿石原料,多少急件等着开工,哪有半年的时间可耗?”

“老师......”明诚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此例一开,金管局马上就会变成第二个央行,三年心血付诸东流,您真想看到那种结果吗?”

兰老先生横他一眼:“我已是个大半身子入土的糟老头,还有什么想看不想看的?我这是在教你如何保全自己,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金管局是人家设来挡路的刀,自古以来这种刀都是没有好结果的,你该给自己想退路了。不然,只怕你的下场会比许鹤还惨!”

听他提起许鹤,明诚不由得笑了笑:“听说老师这些年一直不忘师生之义,经常给牢里的许师兄安排改善待遇,莫非是觉得我当初做错了?”

“那孩子聪明能干,可惜命数不大好,就像最近的汪芙蕖。”

明诚脸色一沉,继而强笑:“我竟不知道老师跟汪芙蕖还有深交。”

“他若是还安然无恙,此趟也不用我亲自出马了,”浑然不知学生根底的老先生继续大展师威:“这个计划是多少部门一路绿灯做下来的,要是最后卡在金管局,大半政府要员都会成为你们的敌人,你们得罪得过来吗?”

“万一明主任不怕得罪人呢?”

兰老先生以为学生是有所松动,笑了:“无知者才无畏,明楼是绝顶聪明人,我想他断不至于看不清眼前的形势......如果他真要一条路走到黑,我也不希望你给他陪葬,到时候你要警醒些,趁乱把字签过作数。”

到时候?

“老师是有什么计划?”

“这你就不必多问了,只要记住,双拳难敌四掌,四面树敌总不会有好结果。”

明诚的脸终于明显拉长了:“老师真不打算向我透露些许细节?”

“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兰老先生瞪眼看着爱徒,全然不见过去的端正儒雅。

明诚心念一动,忽然伸手盖住老师的头顶,轻声说:“那学生只好得罪了,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能保全老师的清誉,今晚的谈话我可以当没发生过,等我从记忆里得到想要的信息一定会尽量让您少受苦楚。”

紧接着,明诚惊讶地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施术,而掌下的老师也不知是太惊讶还是吓懵了,竟也没有挣扎或呼救,只是定定看着自己。

对视良久,兰老先生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很好,做得很好。”

明诚瞪大眼睛看着他,猛然意识到什么,手指一曲,改为制住对方头上要害,同时厉声问:“你究竟是谁?”

兰老先生哈哈笑道:“好了,咱们也到了该坦诚相见的时候了。”

说这句话时他的声音已经变了,明诚听出声音是谁,顿时目瞪口呆,讷讷叫出了久违的称呼:“叔......叔叔?”

一被认出,障眼法也就失了效,面前出现的果然是王天风的脸。

明诚收回手:“怎么会是您?您这是......”他思索片刻,又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难道您一直都是?”

王天风笑得有些得意:“究竟哪天开始的我记不清了,兰振湘是老资格的清道夫,有时候为了方便,我会借用他的身份行走。不过做你老师时大部分都是我。”

明诚用力咬了咬牙:“为什么?”

“古者易子而教之,父子之间不责善。”王天风说:“有些东西,由叔父教和由师父教是完全不同的。”

听到这解释,明诚瞬时愣住,心头涌起阵阵涟漪,回味半晌才道:“谢谢叔叔。”

王天风往沙发上一靠:“知道我为何现在又向你亮明身份吗?”

“请叔叔指教。”

“经过刚才那番对谈,兰振湘已经做不了你的老师了,”王天风说:“你不会再把他的教导奉为圭臬,甚至敢直接对他动手。”他做了个手势,不让明诚开口解释,接着道:“这没什么不好,我本来便希望有朝一日天地君亲师你都无需忌讳,凡事只管随心所欲,是非公道全凭你心。”

人真的可以随心所欲不受约束吗?

无法无天的人做起来是什么滋味呢?

这一刻,明诚心里感觉到的不是痛快畅意,反倒有些惶惑不安。

良久,他问王天风:“叔叔这趟来,就是为了考验我?”

“这是主要原因,”王天风拿起那份意向书扬了扬:“还有就是,我们的计划有变,你也需要重新调整部署了。”

 

后注:

“古者易子而教之,父子之间不责善。”出自《孟子》,意思就是古时候相互交换儿子进行教育,父子之间不求全责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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