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长生端着托盘走进屋内,看了一眼榻上满身绷带的人,轻声问:“太公,少主还没醒么?”
王天风接过他端来茶碗,揭盖看了一眼,没喝。
“算时间应该要醒了,”他说:“不过他要是不想醒,多睡一会儿也无妨。”
长生眨巴着眼睛,很是不解:“不想醒?为什么会不想醒呢?您不是说少主最怕闷了么?这么躺着多没意思呀!”
王天风淡淡一笑:“受了这么重的伤,性子改一改也不奇怪。”
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这谈话的缘故,榻上人的眼皮动了动,不多时,竟缓缓张眼了。
“醒了,醒了!”长生的声音很是兴奋:“太公你看,少主醒了!”
王天风立即往榻边靠近几步,低头去看刚刚从长期昏迷中苏醒的人,眼中带着奇异的光,看起来很是期待,还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失焦的眼睛慢慢回神,旁观者屏气凝神等待的漫长半分钟过去后,“叔叔”,一声轻唤自伤者口中吐出。
王天风唇角漾出满意的笑容,同时出手按住他:“醒了就好,别乱动,身上的伤口还没好呢!”
伤者的眼神又迷茫起来,问:“我这是在哪啊?这里不是医院吧?”
王天风点了一下头:“这里是咱们的老家,星冢,比医院还适合养伤的地方。”
“老家?”伤者看来很吃惊:“咱们的老家不是在湖南吗?”
“这里也是,”王天风微笑道:“从前你年纪小,许多事都没有告诉你。今后慢慢说吧!现在,你先好好养伤才是最要紧的。”
说起自己身上的伤,伤者不由得皱起眉:“叔叔,我怎么了?”他神情紧张,不等王天风回答又追问:“我会残废吗?”
王天风摇摇头:“当然不会,你的伤虽然重,只要在这里好好养着,一个月后就能痊愈。”
“真的?”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伤者自感身上的伤势比普通骨折扭伤可要严重多了。
王天风意味深长地笑起来,不答反问:“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伤者被问愣了,一时间竟真无法立刻回答,认真思索片刻才道:“王轸平。”
“记得就好,”王天风的笑容看起来很是得意洋洋:“咱们王家子弟不会轻易残废,你只管放心养着,什么都不用担心!”
“可我的手脚全都没有知觉!”
王天风还是笑:“你要是喜欢一直疼,把药停了就会有知觉了。”
王轸平眼珠转了转:“真的一个月就能好?”
“除非你不想好!”
“怎么会?”
“你若是知道我给你伤愈后安排的课业,说不定真会一直装病了。”
“啊?”
“我之前太惯着你了,一点真本事都没让你学会,才会出门就被几个异种给伤成这样!”王天风和蔼中带着严厉:“往后这两年你就在星冢老老实实用功,长生会监督你的,学不成不许出去!”
“叔叔!”层层纱布下,看不出王轸平是否脸红了。
这时间,长生乖巧地上来给伤员宽心:“少主放心,星冢里练什么都比外面进益快,少主在这随便学两年,比在外面苦练二十年还有效果呢!”
“你是?”
“这是长生,一直负责看管星冢的,从前没带你来过,所以没见过他。”
王轸平看着面前这个顶多14岁上下的少年,心里犯嘀咕:这么小的孩子,能看管什么呢?还要监督自己?叔叔是在诓我的吧?
王天风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笑道:“你可别小瞧了他,人家本事大着呢,今后你就知道了!”说完,他掖掖被角,起身:“刚醒,别说太多话劳神,歇会儿吧!”
2.
能下地走动后,王轸平方知道,原来这星冢竟是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这么说也不准确,毕竟这里其实有光、有星星,只是见不到普通世界里的蓝天白云而已。
叔父在确认他伤势无大碍后就去闭关了——据长生说这是因为叔父前些日子为了救治自己耗费太大,所以必须独自闭关修整。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王轸平与长生已十分熟稔。虽然他觉得这少年身上有许多看不透的谜团,但不管怎样,长生对自己的关心和照顾绝对是诚心诚意,那么,按住好奇心,不去探查对方那不愿为人知晓的身世秘密也是应当应分的。
当然,个人秘密不去碰,其他非个人的秘密还是可以打听打听的。
比如说:这里为什么要叫星冢?
“因为这里是埋星星的地方呀!”长生看着王轸平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你怎么连自己老家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呢?
王轸平依然不耻下问:“埋星星?星星怎么埋?”
“星星落下来,我就把它们擦干净埋了呀!”长生目光里对少主的不敬之笑又多了几分。
“哦,那你就是埋陨石嘛!”
“您非要这样理解也行。”长生眨眨眼:“虽然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星冢,可我看过许多外面的书,每年,太公还允许我去天枢用枢镜看外面的世界七次,我知道您说的陨石是什么。不过我还是要告诉您,我们这里落下来的星星跟陨石不一样。”
“那这里落下来的星星是什么样?”
“就像在天上一样,还是亮晶晶的。”
王轸平难以置信:“真的吗?”
长生掐指一算:“再过37日就会有星星落下来了,少主如果能在那之前把水剑练成,咱们就可以一起去冢谷捡星星来埋了。”
“为什么还要给我定条件?”
长生一本正经:“因为那里是星冢最危险的地方,少主如果不会水剑,就会毫无自保之力,即便我寸步不离,也未必能护您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