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月

答案应该从原因里去找。

明楼看着一点一点撕开鸡蛋糕却毫无送入口打算的明诚，暗暗思忖起他眼里的光是如何熄灭的这一问题来——是被强风吹灭的吗？是被猛水浇熄的吗？

明楼觉得都不是，那光，分明是被他自己用脚踩灭的！

明诚感觉到凝望自己的眼神，转头看了明楼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又继续端起茶杯。

“鸡蛋糕味道不好吗？”明楼忍不住问。

明诚摇摇头：“最近缺乏运动，怕胖。”

明楼不觉心酸又好笑：“瞎担心，据说胖瘦都是基因决定的，你是典型的吃不胖体质，放心吃就好了。”说着，他直接拿起一块蛋糕送到明诚嘴边。

明诚给面子地咬了一口，又吞下一口茶，突然问：“是因为内疚吗？”

明楼愣愣看着他，仿佛没有听懂问题。

明诚冲他抿嘴一笑：“因为亏欠而心怀内疚，所以只能不遗余力地展现温柔......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对吗？”

明楼无法否认。

“其实我也一样，那时候我偷走了本属于你的东西，没有办法偿还，便只能处处忍让，希望有一天能被你原谅。”

“阿诚......”明楼想说不是这样，你没有偷走我的东西，更没有亏欠我。

明诚却摆摆手，自顾自说了下去：“不是我的终究不是我的，就算偷到手也无福消受，现在这样，应该是命运对我的惩罚，跟你没关系，所以你不需要弥补我什么。”

“不是命运的问题，”明楼拉住明诚的手，坚决否认：“你也没有偷过我的东西，从前是我丧失了理智，今后我绝不会再那样了！”

明诚轻叹一口气，抽回手：“你看，我就说跟你聊天太累吧，兜兜转转又回去了。”

明楼语塞。

少时，明诚启动轮椅：“吃饱了，我想去院子里转转。”

明楼立即应声而起去推轮椅：“好！”

“你不用推我了，回去继续工作吧，我知道你手头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的。”

“没关系，也不差这一会儿。”

“我想一个人转转，”明诚再次强调：“这是在家里，肯定出不了什么事！”

明楼无奈，只能依言进屋，走得一步三回头。

最新式的电动轮椅，即便是在这样宽敞的庭院里四处游走也不费使用者多少功夫。明诚握着操纵杆，沿着草坪漫无目的前行。然后，他的注意力被一棵大树吸引了。

那棵树真的很大，几乎是两人合抱的粗细，小时候，他和明台没少在那棵树上淘气。多年以后再看，这棵树并未像其他童年熟物那样感觉变小，依然是粗壮挺拔的。

仿佛是遇上分别多年的旧交，明诚不由得停下轮椅，感慨无限地望着大树愣神。

望着望着，一个危险的念头蓦然钻进他脑中。

作为一个行动派，明诚将想法付诸实践的节奏向来很快。

调整好轮椅方向，明诚便将速度调到极限大，对准树干一路疾驰而去。

可惜他的估算有误——看似平整的草地其实暗藏不少阻碍，尤其是在接近大树的地方，常常有粗大的根结隆出地面。

在距离大树一米远的地方，树根绊倒了轮椅，明诚被动跃起，重重摔进了树后的草丛。

剧痛加眩晕，摔倒后好一会儿明诚才回过神来。恢复行动能力的他摸出兜里揣着的手机，还好，没有摔坏。然而没等划开屏幕，他突然又改变了主意——他不想求救了，他要自救！

看看几米开外的轮椅，明诚深吸一口气，决心要靠自己的力量爬过去。至于爬过去之后要如何再爬上轮椅，他暂时不想考虑，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他没想到仅靠手爬行的速度居然会那么慢！放在腿脚好的时候三两下就能跨过去几步路，现在爬得手都破皮了居然还只过了半程不到。

终于累得不得不趴下歇息时，明诚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糟糕！

他知道肯定是明楼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