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了的可以去置顶合集找文档。文和视频都可以随便再创,不用找我要授权。

© 宅月
Powered by LOFTER

【架空微玄幻】独听风吟(四十三)

128.

从戏院回家的路上明楼一直保持沉默。王轸平几次通过后视镜悄悄观察,后座人皆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呆滞状,不了解的人大概会以为明主任是在放空思绪休息大脑。

然而时刻对明楼保持高度的王轸平却知情况并不简单。

明楼的低落情绪其实从听戏时就有了。

约摸是下半场唱到《锁麟囊》薛湘灵的快三眼时,王轸平发现明楼捏着戏单,直直瞪着上面的唱词发愣,面庞侧影上俱是掩盖不住的伤意。

那段唱的什么来着?

好像是“我只道铁富贵一生注定,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尘。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说来也怪,王轸平不记得自己曾有过对戏曲感兴趣的时候,近三十年时间里,他进剧院听戏的次数大概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但今天坐在那听明楼和梁仲春聊戏时,他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哪怕有些非票友以上级别不能懂的行话他也是入耳即通——这究竟是他天分太高无师自通,还是什么时候上过课却忘了?

百思不得其解间,他们到家了。

 

129.

回家后,汪曼春在浴缸里陷入沉思。

前些日子坊间盛传明主任跟自己的大秘很有些不清不楚,各种八卦信息满天飞,其中不少说得有鼻子有眼,由不得一般听众不信。

可惜汪处长不是一般听众。她太了解明楼的心意了,知道那人心里对明诚的歉疚积得太多太深,压根不会允许自己再跟其他人有任何感情发展,哪怕逢场作戏,也绝不会选择跟明诚长得一模一样的王轸平。更何况,明楼骨子里是个禁欲系,享受自我克制,真要行风月之事也断不会在旁人眼前露行迹。

不久之前,汪曼春曾试探过明楼,她觉得他对王轸平并无任何特殊感觉。

然而今天在剧院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某刻油然而生,直觉告诉她,眼前两人的关系肯定发生了某种变化,不一定是爱情,但必然是一般人达不到的特殊。

汪曼春是个女人,她的直觉向来很灵验。

尽管对明楼早已不抱当年的感情希望,汪曼春依然不能接受这个异母哥哥跟其他人产生感情联系——她得不到的,别人更不允许得到!

如果出现第二个明诚,她就得让那人的下场也跟明诚一样!

 

几乎是在确定线索的同时,她决定故技重施!

 

130.

明楼回头看了眼下车后一路跟自己往主楼走的年轻人,眉头轻挑:“有事?”

王轸平挠挠后脑勺,笑道:“没事,您吸引力太大,我不由自主就跟过来了。”

已经渐渐习惯这种油嘴滑舌的领导懒得再唠叨规矩,直接面无表情下禁追令:“辛苦一天了,没事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王轸平抬腕看表:“现在才9点多,明天又不用上班,不如咱们聊聊?”

“聊什么?”其实明楼想说的是“有什么好聊的?”,奈何最近刚承了对方的大人情,不得不表现得客气些。

虽说心里有点打鼓,王轸平面上并不表露,只笑嘻嘻地说:“良辰美景,自然该聊些我们都感兴趣的话题才应景......欸,不如就聊聊上次咱们说好却没继续的话题怎么样?”

明楼怔了怔,脸一沉,转身继续往家门而去,却是边走边说:“我说话算话,你想问什么就来问!”

王轸平跟进屋里,自发自觉去厨房拎了瓶酒和杯子到明楼书房。

明楼端坐在沙发上,接过倒来的酒,不喝也不说话。

王轸平斟酌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幸福的开端大抵都是相似的,所以我想知道不幸是怎么发生的?”

明楼一直不愿看他的脸,沉声道:“我不愿说多余的话,干脆你先告诉我你都知道了什么,我再补充!”

“我所知道的,都在你们各自的档案履历里,除了时间上跟明氏企业当年的产权风波接近,我再看不出任何线索。”王轸平静静抿下一口酒,才又接着说:“我推测你们大概是在那段时间产生了矛盾,但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明诚当时只是一个学生,我想不出他能对明氏做什么,所以说,那极可能只是个时间上的巧合吧?”

明楼闻言,脸上浮现一丝惨笑:“是啊!除了我,谁都看得出来他不能对明氏做什么,只有我......因为太无能,所以一出事便想推卸责任,将账统统算到他头上。要是我当时做得够好,就算他犯错,我也能消化后果,那么后来的一切不幸都不会发生。”

“他犯了什么错?”

“他不该爱上我!”

王轸平吃惊看向他:“我以为,你们是相爱过?!”

“我知道他很爱我,当时我也以为自己很爱他。”

“难道你不爱吗?”

明楼的声音里饱含痛楚:“至少没有用应该的方式爱……我对他不够信任,不信他会永远专一,于是我嫉妒家之外被他重视的人。我害怕被他发现我的庸碌无能,我希望在他眼里永远睿智高尚,因此我不允许他对我有任何质疑。”

王轸平一边听,一边比照自己之前搜集的信息进行推断,思忖片刻,问:“是因为贵婉?他重视自己的老师......当时有谣言说是明氏为了征地而纵火,贵婉死在火灾现场,他怀疑是你指使?”

明楼没说话,算是个默认的意思。

一分钟后,明楼低声叹道:“他在家里一贯温和,是受了委屈也不大吭声的性子。没想到为了贵婉,竟忽然对我凌厉起来。大概是嫉妒吧!我无法接受这样的改变......我本该多体谅他的心情,结果却总是忍不住要与他争执.......现在想来,我当时为什么一定要跟他争论那些是非呢?真假对错究竟有什么意义?”

人心都是偏的,一无所知的王轸平亦是如此,听明楼自责,他忍不住替心上人开脱:“我不知道他手上是否有凭据,可你们毕竟关系不一般,他为了外人来质疑你,无论如何总是有些亲疏不分,是人都会生气,换做是我也一样。”

明楼终于转头看王轸平,还是那种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四目相对久了,王轸平慢慢感觉到——能让明楼用这种悲伤目光注视的,恐怕不是自己本人吧?

弄明白这一点,王轸平立刻移开了眼睛。倒不是为着生气,而是感觉尴尬——他脸皮虽然不算太薄,也没法在明知对方看的人不是自己的情况下,依然坚持眉来眼去。

“换做是你,”明楼幽幽开口,语气愈发凄凉:“你会把人赶出家门,甚至勒令他改名换姓吗?”

王轸平愣住了。饶是再想偏袒明楼,他也觉得为这么点由头,一言不合拌几句嘴就要割袍断义是太过了。此时此刻,他又不忍心批评教育,只好沉默。

明楼看着他的神情变化,了然苦笑:“你不会,是个人都不会那么做,可是我偏偏就做了,你觉得我还是人吗?”

见对方自我批评到这个份上,王轸平不得不好言劝解:“人都说感情越深吵架越凶,一时情急,口不择言总是难免的......”

明楼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随即抓起酒瓶给自己倒了半杯酒,一口下肚。

“我不是嘴上说说而已,”喝完后明楼说:“除了恶毒的语言,我还用绝情的方式对待他。如果不是我将他伤得太狠,他本不会出事。”

“你做了什么?”

这一年多相处下来,王轸平觉得明楼这人平日里虽说城府深心机重,没少算计对手,但本质上还是个谦谦君子,待人从未有过刻薄之举。待外人尚且如此,何况家人?

王轸平料想不出他能对明诚如何绝情。

明楼垂头看着自己的手,一字一句皆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我打了他,命令他离开家,我让他相信,我早已厌倦他,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

王轸平瞠目结舌,他没想到明楼伤起人来居然如此精准狠辣——他研究过明诚的身世,虽然无缘面见,但只要稍懂点心理学的人都不难判断,明楼的作法,对一个无亲无故、童年满是阴影的年轻人会产生多么大的负面影响。他怀疑明楼是故意夸大,因为他实在难以相信这个精于人心的专家会那般绝情失智。

“你不是想知道当年在门口路边发生过什么吗?”不等人发问,已彻底进入情绪的明楼自顾自说了下去:“我去法国的那天,他来找过我。也许是因为记着我的话,他没有进门,就站在那个位置等我出来。我坐在车里,远远看见他,司机想停车,被我阻止了。车子从他身边开过时我故意转头不看他,我没有给他一句交代,连告别都没有,就这么离开了。”

回忆到这里,眼泪终于落下,明楼左右手插成一团,手指互相用力挤压,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再开口。

“我每天都在后悔,后悔那时没有多看看他,”明楼哽着嗓子说:“我甚至都不知道我从他身边经过时他脸上是什么表情。我问过司机,他说他记不清了,只记得阿诚一直在盯着车子,很可能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他不了解阿诚,所以不知道要如何去解读他的眼神。我只好自己想象,想象他的悲哀和失望......也不知我走之后他在那呆了多久,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悄悄销毁了他在家里的所有痕迹。我知道他性子倔,可我没想到,他会决绝到那个地步。我能说什么呢?归根结底,他是在完成我的要求啊!是我要将他从明家除名,是我容不下他。”

王轸平默默倒上酒,等明楼喝完才问:“那时候,你是真打算要跟他彻底一刀两断?”

明楼轻轻摇头:“其实下飞机我就开始舍不得了,我本想等几星期后给他打电话,至少说一句:你好好反省,过年回来罚跪!”

“为什么没有说?”

“法国的事情办得不顺,比预期目标差很多,我心情很差,于是又开始生他的气。”明楼眼中含泪,语气满是自嘲:“我就是这么卑劣,总是要把自己的无能归咎到他身上。”

王轸平眼珠转了转,选择用转移话题来实现劝慰:“你说你不能忍受他的质疑,应该不止这个原因吧?他是不是还是对明氏做了什么?”

明楼闻言,抬眼看向他,看着看着,似乎又把王轸平看成了别人,唇边绽开一抹温柔的微笑:“没什么,全是我的错!”

王轸平再度回避明楼的目光,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于是立即动手收拾起桌上的酒瓶酒杯,轻声道:“今天就聊到这,我有些困,先回去睡觉了。”


评论 ( 68 )
热度 ( 3780 )
  1. 共1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