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月

289.

明诚礼数周到，登门做客，替家里男女主人和小孩子都各备了节礼，送给梁太太的是上好衣料，送给梁少爷的是最新款玩具火车，而送给梁仲春的......

饭后，梁仲春拉着明诚到自己书房，说是要抽烟闲聊，一关门，他便迫不及待展开明诚刚送的字轴，念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哎，这话是好话，字也是好字，可我总觉得要把它挂墙上天天对着后脖颈有点凉飕飕的。”

明诚似笑非笑地吐了一口烟，没接话。

于是梁仲春又笑道：“兄弟，老哥不好意思在你面前充文化人，也知道你送我这厚礼肯定不是用来当画看的，怎么着，有什么要提点老哥的说明白点行吗？”

“提点不敢当，”明诚咧嘴笑道：“只是想提醒一声：机会与陷阱往往是同时出现的，那时候，谁犯的错少谁的胜算就大，关键时刻，眼皮子千万不能浅。”

梁仲春眼珠转了几圈，觉得似懂非懂：“我说兄弟，不能再说明白点吗？你这话，我听了跟没听区别不大啊！”

明诚将抽剩下的烟在灰缸里捻了几圈，冲梁仲春挑挑眉：“有些话不能说太白，只能彼此心照不宣，看破不说破，日后好见面。”他看看表，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

梁仲春立刻跟着起身拉住他，低声道：“至于这么神秘吗？咱俩什么关系？你就稍微多透点底呗！”

明诚偏头沉吟片刻，笑道：“有些人头发长见识短，看棋顶多看三步，你在旁冷眼看着她走，别跟着踩雷就吃不了大亏。”

梁仲春眼睛一亮：“你是说那个谁要......”

明诚轻咳一声，笑眯眯地总结：“我什么也没说！”

梁仲春嘿嘿干笑两声，拍拍他的肩：“好，我知道了，谢谢兄弟的金玉良言。”

“客气了，告辞！”

明诚走后，梁仲春在书房里四处找地方想把那字轴挂上，一边窃喜一边又疑惑：自己那死对头母老虎家后台倒了，即便明楼有心相护，但那人也不可能再得意如前了，不管谁想挖陷阱，以王轸平的实力，有必要这样小心翼翼地拐弯抹角吗？

虽然内情想不通，但梁仲春还是很感激王秘书这番提醒，毕竟自己跟汪曼春在一个部门里呆着，平时尽管竞争多过合作，可要是不多加小心，很可能会被她连累进坑里，甚至还可能被别人当了枪使，那样可就得不偿失了。

梁仲春自然不可能知道，明诚来提点他并不是怕他被坑，只是为了确保汪曼春的一切结果都是咎由自取而已。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290.

不过是个老妇人冬日取暖不慎中毒，一条人命丢得既不罕见也不劲爆，除非花钱，不然哪家报纸都没兴趣刊载这种消息。

于是一无所知的明楼只好自己猜测明诚这两天究竟是遭遇了什么事。

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否则明诚不会突然转变态度——明楼思考的方向自是没错，可惜线索太少，不管怎么绞尽脑汁，一日一夜下来依然毫无头绪。

症对不上，药怎么下呢？

明诚回家之前，明楼心里筹划了好几个打听消息的方案，哪个都不比安全部门诱供情报的套路逊色，然而人到眼前，他突然什么招都使不出来了。

看着八点刚过就回来的明诚，明楼第一句话是：“今天这么早就散场了？”

明诚点点头，随口问了一句：“你吃饭了吗？”

“吃了，”明楼主动问的第二句话是：“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明诚被问楞了，不自在地左右环顾了一圈才开口：“为什么这么问？”

“我想你自己也感觉到了，”明楼把心一横，选择打开天窗说亮话：“昨晚你回来跟前些日子不一样了，很明显，不是吗？”

明诚咬着唇静立半晌，轻声道：“是发生了一些事，但我暂时不想说。”

不算意外的回答，明楼无奈，叹息着点点头：“好吧，等什么时候你觉得可以告诉我了再说也行。”

明诚张张嘴，一句“谢谢”在喉头萦绕片刻又咽下了，他看着明楼，看了好几秒才开口，说的话令明楼十分失望：“明天宋行长的酒会预计会是个持久战，今晚早点睡吧！”

听到这嘱咐，明楼不由得把心里积压多时的话也吐了出来：“说到酒会，后天演出结束后据说还安排有庆功宴，市政厅邀请我们出席，你想参加吗？”

明诚笑容机械：“到时候看情况吧，可以先做参加的准备。”

“那如果我不想你参加呢？”

明诚无所谓地歪歪头：“好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市政厅不嫌我们扫面子，不去凑热闹也行。”

明楼不由得皱皱眉：“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明诚呆了呆，末了苦笑道：“我不是神仙，没有办法未卜先知，就此时此地的我而言，那是彻底的前尘旧事，我和前未婚妻从一见钟情到互定终身前后也就半年左右，而那半年，已经是将近十年前的半年，现在回想过去，我并没有太多感觉，但到了后天晚上，与她会面是否也依然能毫无感觉我无法保证。”

明楼瞠目片刻，复又笑起来：“我本来是想问你是否已经知道谁安排了演出......不要紧，如果只是有人想叫我坐立难安吃几天醋也没什么，我荣幸之至。”

明诚语塞，半晌，丢了个白眼给他，径自上楼而去。